她:“三姑娘,你知道除了兵贵速之外,兵家致胜的另一法宝是什么?”
“是密。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咱们去救三公子和伯瑱,就静悄悄去救,若是敲锣打鼓着去救,那不是会打草惊蛇吗?”
弦合快被他气笑了:“五万大军扎在山麓都不怕打草惊蛇,咱们这区区几百人还用上打草惊蛇了?你当自己是神兵天降啊?”
万俟邑低咳了一声,蔫蔫地闭了口。
弦合忖道:“你是不是从袁夫人那边得到什么消息了?他们故意要对付三公子,军中有他们的眼线?”
万俟邑面上呈现出惊骇之色,睁大了眼睛看弦合。
看来是猜对了。
两人静默片刻,万俟邑松开紧绷的肩,叹道:“三姑娘,你真是厉害,这都让你猜中了。那日我去向表姑母请安,在外面听她和吴太守商量,在军中安插眼线,肆意而动,故意推延入山接应的时辰,就想截断三公子的后路,借山越这柄刀来杀他。”
弦合定定地看了看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万俟邑跟在她身后,急道:“三姑娘,我去救伯瑱是为了与他的朋友之义,可我自幼受表姑母抚养,决不能因我而陷她于险境。今夜的话我只与你说,今日过后再不会承认……”
夜风寒潇,刮过来的隐隐化作利刃,从颊边扫过去。
她从帐篷里取过长剑,牵马,解开缰绳,正了正辔头,道:“我知道一条通往赫连山腹地的小道,你随我进去,找一找大哥和三公子。”她低下头,沉敛道:“总得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万俟邑回头看着扎营的随从:“那他们……”
弦合道:“他们中有你的人,也有我父亲的人,你怎么知道能靠得住?”
万俟邑将自己的马牵过来,途中遇上随从来问,随口将人打发走了,一转身换上一副凝重神情,紧随着弦合的脚步,从林中穿梭而过,踩着枯叶咯吱咯吱响,裙袂扫过,越发衬得周身静凛。
这夜空无星月稀,越发像一匹染得厚重的黑布,沉沉地罩下来。
忽有一根亮矢破夜而来,直直地刺向弦合,宛如星火相击,霹雳迸裂,软沓沓地落在弦合跟前。
一个银矢箭头落在地上,不远处,卫鲮站在原地,胳膊抬起,还维持着刚才掷出石头打落断箭的姿势。
灌木丛中身影憧憧,一个黑影伶俐地蹿入茫茫夜色,瞬时消弭无影。
万俟邑想去追,被弦合拦住,“别去,判不清对方虚实。”
弦合向卫鲮拱手致谢,对方神色凝重,问:“二位想去哪儿?”
万俟邑与弦合对视一眼,交换了神色,缄然不语。
卫鲮道:“不管你们去哪儿,既然有了这一出,可想后面凶险,若是两位信得过我,让我随行。”
万俟邑慌忙道:“这怎么行?春瑜兄弟还受着伤呢。”
卫鲮道:“我已将春瑜托付给了护卫大哥,他只是区区无名之辈,不会惹人费心加害的。”
万俟邑还有拒绝,弦合拦住他,“既然这样,那有劳信瑜兄了。”
卫鲮之于万俟邑是陌生人,摸不清虚实,可是之于弦合,若是连他都不能信,那还能信谁呢。
他们三人顺着赫连山侧翼进入峡谷中,两岸高山夹道,地势起伏不定,又有蓊郁的长青林掩映,若非仔细勘察轻易发现不了。
周围悄无人声,只有晚虫嘤啾,大约是觉周围气氛诡异,万俟邑为了壮胆,给他们说了个典故。
“这附近有一座王冢,是大周宁王萧元策之墓,也是从前的摄政王。”
弦合依稀听过,夜深更重,仔细想来又觉得奇怪:“既是摄政王,该葬入长安才是,怎么反倒流落至此?”
万俟邑挺直了胸膛,隐隐为他的见多识广而得意:“当年建元皇帝萧毓成早逝,托孤这位族兄辅佐幼帝,摄政王可谓鞠躬尽瘁,可无奈奸佞当道,挑拨皇帝疏远这位至忠至诚的叔父。后来与突厥在韶关一战,大周损兵折将,阁内将此归咎于摄政王,迫使他交出权柄,远离京畿。据说当年摄政王到赫连山一带,突然病重不起,英年早逝。死后便葬在了这里,恢复了摄政之前的王号,谥为宁王。”
他侃侃而谈,丝毫没注意到卫鲮渐渐阴沉的脸色。
蓦得,他突然说:“那时宁王正当壮年,怎么会单单到了这里就身体不行了。”
万俟邑忖道:“人都说是皇帝陛下忌惮,命人赐了毒酒,可这只是传言,也没有什么定论啊。”
卫鲮道:“当年摄政王殁后,其后嗣血脉连同仆役、随侍一夜之间消失,若非有斩尽杀绝之人,怎么会消失的这般彻底?”
万俟邑道:“这都四五十年过去了,当年是怎么回事,谁又知道。”
弦合却听出些异样,她歪头看向卫鲮:“卫兄可识得摄政王?”不然,他为何会对当年之事这么清楚。
卫鲮神色复杂地看弦合,低下了头。
万俟邑却说:“信瑜顶多二十岁,怎么会识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