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的人们不由得提高了音调,纷纷表达了自己的忧心和不安。
“唉,瞧这雨势,一时半会都停不了,也不知咱们要在这呆多久!”
“我就想我孩子和孩子她妈,洪水来时,跟她们分散了,也不知去哪个安置点安置了?”
躺着的高爷不知是不是被同伙碰着了痛处,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啊,瘦猴,你tm滚我远点!”
接着又开始哼唧起来。
牟燕然抱着膝头,朝高爷那看了一眼,嘴角露出讥诮,低声说了句“脓包!”
此时的顾北川,正紧张的带着防汛队员,坐着冲锋舟,搜寻着被困在水中的群众。
入夜一片漆黑,顾北川打着强光手电,四下照射,一边呼喊:“还有人吗?”
没隔多久就有了回应:“这有人,快来救我们!”
循着声音过去,顾北川看见有棵被洪水淹没大半的槐树上面,有一对男女,正抱着两个孩子,紧紧搂着树枝。
冲锋舟靠了过去,顾北川带上绳索,冲上前,三两下爬上了树。
“把小孩给我,先送小孩下去!”顾北川抱着小孩,将绳索绑在身上,就势下到冲锋舟。
没有歇气,又将另一个小孩救了下来。
等这对男女落到冲锋舟时,防汛队员们方才松了口气。
冲锋舟继续向前探去。
侯希林凑上前来,劝顾北川:“老大,夜深了,要不等下你回救生艇那歇会。这都出来几趟了!我和老林他们继续搜。”
顾北川拿手电四下里照了几圈:“不行,这雨势太凶了。这一夜下来,还不知有多少村子遭灾,多少人卷入洪水丢了命。我不放心!”
侯希林不再相劝,跟着顾北川,继续搜寻被洪水困住的群众。
有落水抱着浮木的,有聚在屋顶的,漫长的一夜过去,顾北川他们已救起百十号人。
晨曦微露,顾北川立在船头,从衣兜掏出烟盒来,放手中磕了磕,掉出一支,叼在嘴里:
“火呢?”
“给我一支。”侯希林扔过来一个打火机。
“就看中我的黄鹤楼是吧!”顾北川边点烟,边将剩下的烟盒扔过去:“自己拿!给我省点,最后一盒了。”
顾北川扭转身子,抬头看了看雨势,又朝西南方向看去,眼睛仿佛要穿透这重重夜幕。
他深深吸了一口,又狠狠吐出烟圈,透过袅袅烟雾出神:
也不知在那高地上的她,到底现在怎么样了?
这一夜,高地帐篷里的众人过得是胆颤心惊。
好在凌晨时分,滂沱大雨逐渐稀落下来,雨水顺着帐篷边缘,“滴答”有声。
帐篷众人困累交加,竟在这雨点伴奏声中,沉沉睡去。
牟燕然倚靠帐篷立柱,闭眼假寐。
想起白天与顾北川相逢的情景,怎么也睡不着觉。
不知为何,被他抱起来的瞬间,自己心中是那般的安定熟悉。
他与自己过往遇到的男人均不一样,除了阿川。
他们两人身上都充满野性和蓬勃的生命力,深深吸引自己。
现在的他,估计还在哪个村庄,正在紧张的救援吧?
迷迷糊糊间,牟燕然开始做梦,一个接着一个。
在梦中,她和阿川手牵着手,奔跑在院子里,奔跑在山坡上,奔跑在丛林蔽日的森林中;
在梦中,她的阿川不知去向何方,只剩下她一人在偌大的天地哭泣……
牟燕然觉得有人跟着她,在一同哭泣,声音越来越清晰。
她醒了过来,睁眼一看,离她三五步远,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坐在地上哭泣:“妈妈,我饿,我好饿呀!”
的确,从发洪水到现在,有很多人一直饿着肚子,捱到现在,不要说小孩子,大人都挺不住。
牟燕然从兜里搜出一块巧克力,站起身来,递给了小女孩:“吃吧!”
小女孩接过巧克力,仰面看着牟燕然,破涕为笑:“谢谢大姐姐!”
旁边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也准备跟着道谢,看到是牟燕然,脸红了一红,有些尴尬。
原来,她就是之前私下议论牟燕然心硬的人。
牟燕然倒是没怎么在意,巧克力送完,便转身出了帐篷。
此时天已放晴,高地经昨夜暴雨洗礼,早已是沟沟壑壑。
再往下看,洪水的水位,又比之前抬高了不少。
昨天上山的路,现在只剩下半截了。
浊浪滔滔,裹挟着大量的稻杆、树枝和石块,汹涌地向南奔去。
牟燕然眉毛拧成一团:照这个趋势,水位不断上涨,高地能不能再呆下去,还真是个问题。
此时陆续有不少人走出了帐篷。
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场景,震撼不已。
有人议论道:“幸好雨停了,这要一直下,可怎么得了!”
牟燕然心中叹道:停了又能如何,上游还在不断涨水,情况可没有那么乐观。
她没有把担忧说出来,怕引起帐篷众人的恐慌。
此时顾北川,还在组织自己的救灾队,进行紧张的抢救。
他的眼里,早已布满血丝,声音也有些嘶哑。
对讲机传来呼唤:“漳河一号,漳河一号!”
顾北川回道:“一号到!”
“小王庄有十几个老百姓困在祠堂屋顶,赶紧去救他们!”
“明白!”
放下对讲机,顾北川对后面的队员吼道:“准备好救灾器材,立即去小王庄!”
小王庄离顾北川所在位置并不远。
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