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个人争先恐后往救生艇上挤,救生艇在洪峰中颠簸,摇摆不定,没有人能跳上去。
男人冰冷的眼神扫过,厉声道:“不想死就别挤,让到一边,等我拽你们上艇。”
人群推搡的动作僵住,缓缓让开一条通道,男人抱着牟燕然跳上救生艇,救生艇晃了晃,男人丝毫不受影响,如履平地,轻松地抱着牟燕然来到驾驶台前。
“侯希林,看好她。”他说,放下牟燕然,转身离开。
“今天上午就挂了红色预警i级,今天y县过来的汽车都停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侯希林顺着灯光看了牟燕然一眼,惊讶地叫。
牟燕然看他,瘦巴巴的脸,稀薄的眉毛,尖尖的腮帮子,长得像猴子,不认识。
也许是昨天跟那男人一起到过中心医院门口,目睹了那场闹剧。
牟燕然张嘴,没能说出话。
强烈的恶心从喉底冲上来,逼得她紧紧捂住嘴巴。
“怎么啦?”侯希林问。
牟燕然脸色惨白,湿漉漉的头发粘在脸颊,样子像女鬼。
侯希林惊得大喊:“川哥!”洪流咆哮,没有回应,更大声叫,换了称呼:“顾北川,快过来看,这个女医生好像要死了。”
天台上最后一个人接上了救生艇,顾北川回头,快步走过来,搂住牟燕然,看了一眼,抱着她来到艇沿。
牟燕然张嘴,吐了个一塌糊涂。
晚餐没吃,胃酸水吐完后,整个胃部抽搐,浑身虚软无力,脑袋却格外清醒。
他叫顾北川!他的名字里有个川字,他是阿川吗?
牟燕然睁圆眼,在雨幕里,借着暗淡的桔色灯光,竭力想从面前男人的脸上寻找阿川的痕迹。
一点不像。
阿川清秀单薄,男人健硕粗犷。
也不是完全不同。
两人的眼神一样的凶狠,狼一样的强悍。
牟燕然看着眼前的男人和记忆中的阿川渐次重叠,一时竟是怔住了。
“怎么样?好点没?”顾北川如爆裂黄豆般的话语,将牟燕然唤醒。
她能清晰的看见,顾北川脸色铁青,一串雨水混着汗水,随着他的叫喊声滚落脸颊。
“没事,就是有点累。”牟燕然吐出话语,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顾北川盯着牟燕然:“真没事?”
牟燕然缓缓摇头。
“候希林,开船!”顾北川扭头喊了一声,转过来又叮嘱牟燕然:“坐这别动,我去船尾看看!”
小小的救生艇挤满了人,叫骂声、啜泣声还有小孩的哭声混成一片。
顾北川拨开两个正在推搡的男人,怒喝道:“再吵闹就滚下去,省得翻船!”
这一声断喝很有效果,周围人迅速安静下来。
牟燕然看着顾北川从船舷一侧,抽出许多救生衣来,分发给人群:“都穿上!”
接着又看着他一路朝驾驶台走来,递给自己救生衣。
顾北川伸出右手,一把抓住舵轮,吩咐候希林:“你去后边看着!”
候希林没放手:“川哥,你歇息歇息吧,这儿我来!”
顾北川一瞪眼:“叫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牟燕然想要站起来,和顾北川并身而立,却虚弱得实在动弹不得,只好用双手撑起身体,靠在驾驶台旁。
顾北川扫了一眼,旋即将目光投向前方:“不要动,在船上很容易颠簸摔倒!”
牟燕然有气无力的点点头:“知道了!”
洪水逶迤翻腾,吼叫咆哮着冲向救生艇,想要掀翻它。
顾北川如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把住方向盘,手臂青筋隆结,控制住了救生艇的方向。
救生艇如一叶浮萍,艰难的朝着预定的目标驶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救生艇慢慢降下速度。
船尾有人兴奋的叫起来“到了,到了!”
牟燕然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也恢复了不少。
她扶着栏杆,向外张望,河道拐了个弯,水流渐次变缓,靠右边不远处的岸上,有座平顶山峰巍然屹立。
山峰上面,灌木早已清理,腾出一片几丈见方的空地。
四处零兴散落一些物资,还有用油毡布临时搭建的帐篷。
已有不少受灾的群众转移到高地上,正和救援人员一道,紧张的忙碌着。
顾北川小心的开着救生艇往岸上靠,到几步远时,早有人伸出长竿,引导救生艇靠了过去。
顾北川这才松了口气,熄了火,从驾驶台钻出来,和候希林一道,将船上众人往上送。
牟燕然也跟着往船后走,没多久就来到顾北川身边。
顾北川停顿了一下,低声在牟燕然耳畔说了句:“小心!”
牟燕然就觉得有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扶着自己上了岸。
再转身时,顾北川已经开始扶起后面的一位老人了。
牟燕然来不及再看顾北川一眼,就再度汇入人流,沿着碎石小道,向着上方的帐篷走去。
其时雨流如注,十几步之外都看不清人影。
小道上众人尽管均雨具遮身,依然有被淋湿的。
人们都想尽快赶到帐篷里,无奈数量实在不多,不少人在帐篷前挤成一团。
顾北川将最后一个小孩送上岸,见场面混乱,皱起了眉头。
他转身从后面的船舱里找到一个扩音器,对着人群使劲喊话:“各位不要挤!都让一让那些老弱妇幼!让他们先进!”
声音穿透雨帘,清晰的传到每位在场人的耳中。
现场开始变得有秩序起来,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