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所有的悲痛都是我带给他的,我真的很抱歉,因为从始至终都是我在拖累他。
我走到他面前轻轻地靠近,“让我靠一下……”我低声说。
他轻轻地在我肩膀上拍了拍,算是安慰。
我闭上眼睛悄悄嗅了嗅,企图辨认他有何变化。
人家说心境会体现在脸上,我不愿意他再被我拖累,为了让他早点摆脱过去,我总是尽力克制自己不去打扰他,但当他真的站在我面前,我还是想要靠近他。
“那天我看到你了,你和小智在医院。”他轻声说,像是不愿打破这一时的宁静。但是这让我想起了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
我不得不推开了他,在窗户前重重吸了一口气说,“哦,是撞到我时看到的,还是医生叫我名字的时候……”
“是听到名字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紧紧皱着眉头说,“你还穿着当年那套衣服。”
我笑了一声,岔开话题,“有没有追出来呢?”
我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在克制自己不去靠近他。但是言语却在挑逗他,谁让我骨子里就是个坏女人呢。
“没有,”他说。
不得不承认我被他的回答伤到了,戳得我心痛。但是我仍旧做出无所谓的样子笑着说,“哦,孩子的病好了没?”
其实我更想问孩子是他的吗,他是不是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
但是如今的我是没立场干涉朱宇的,我已经从他的世界退出五年了。
“敏敏的孩子,”朱宇语气平淡地说,“她在挂号你没看见她,病已经好了。”
敏敏是朱宇的妹妹,我见过的次数不多。那个时候敏敏在外地读书,只有过年才会见到,我不喜欢她矫情,她也不喜欢我张狂。
朱宇拉过我刚才坐过的椅子坐下,像是聊家常一样,开始和我说一些无聊的话。
问我最近怎么样,工作忙不忙,睡眠好不好。让我少熬夜,又叮嘱我按时吃饭什么的,这种话我听得多了,家里的长辈只要和我聊天,说的都是这些。
我也像敷衍长辈那样汇报了一遍,都是挑好的说给他听。
“我来这边出差一周,你有空了可以陪我出去走走,不要一个人呆在家里。”他的温厚是我无法承受的,我甚至有些厌烦了,所以我打断了他,“不用了,我只喜欢一个人。”
“还有……干嘛突然来看我?”我问道。
朱宇沉默许久才开口说,“萌萌忌日我回去了……”他起身走到我面前说,“听说你去给她烧了纸钱,还点了蜡烛.....”
大概是我烧纸的时候被好事者看到了,竟然能传到他耳中。
“那你有没有去墓前看她,”我垂着头小声说,“她会想我们的。”
“我每年都有去看她……”朱宇把我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说,“我给她买了玩具零食和衣服,你放心吧。”
我终于克制不住,在朱宇怀里颤抖着泣不成声,我又想起那个夏日的傍晚,一群人抬着一口小小的棺材往坟地里走,一直默不作声的朱宇突然失去了冷静,疯狂地追上去,企图去拦下前面的一行人……
“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抽出纸巾擦了擦眼角,我清了清喑哑的嗓子说,“我一看到你就会想到萌萌,我们这样是不行的。”
然而他开口却说了一句我没想到的话,“让我再陪你一段时间吧,”他像是早就深思熟虑了,小心地与我商量说,“等你好起来了,我才能放心。”
他想再次靠近我,以求多给我一点安慰,我狠下心笑着朝他摆摆手,看着他这样真诚善良的一张脸,我甚至想不通他为何如此厚待我,我从窗外看出去,树木在随着风摆动,才消停几天的台风正在准备卷土重来,势头看上去要比上一次更猛烈……
“为什么?”朱宇在我身后轻声问。
外面有下雨的趋势,路上有行人撑起了伞……
“你知道她最后在我怀里说什么了吗?”我走到桌子前又拿过一只烟说。
朱宇很久都没接我的话题,他只是一直沉默着……
我想朱宇大概并不想知道,看得出来他不是个沉溺于不幸的人,他不像我总是在痛苦里打转。他不同,他理智,清醒,萌萌死后他除了入土的那天傍晚,之后再也没见过他难受,仍是一个努力向上的好青年。是我,这一切都应该是我一个人的孽债,不应该再牵扯他。
“算啦,”我满不在乎地说,“过去的就不提了,外面下雨了,你该走了……”
朱宇拿起包,从夹层里抽出一张银行卡对我说,“你不想看医生就拿去换个轻松点的工作,或者辞职出去走走,别再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了。”
我看着他指尖的银行卡,不可置信他竟然会对我如此地步,“好,到时要是用不到我再还你。”
我知道自己不会用这笔钱,但我还是接了,因为我怕这是自己和他唯一的牵扯。
“那我先回去了,你一个人照顾好自己。”他拎着背包转身,离开时转头说,“密码和原先那张卡一样。”
我想了一会笑着说,“哦,是萌萌的生日啊……”
他沉默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