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靖谦换了寝衣,跃上了床。枕头的高度正好,躺着很舒服,忙碌了一天的心神也渐渐放松下来。
他偏头看着忽明忽灭的烛火,出了神。
距离上次花宴已经过去三天了,明天,便是薛意映所说的时限
他不禁笑着摇了摇头,他竟然还真的信了不成?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便侧身吹灭了灯火,只是心境却不再那样平和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照例是一大早就去了侯府。
徐宪此人,权谋手段算不得上乘,人倒是很勤勉,他到书房的时候,徐宪也已端坐在案桌前,面色平静地看着手里的一卷卷宗。
他在侯府,是幕僚的身份,而徐宪在那些权贵面前,也是竭力地想当一个好幕僚,以期后用。
“来了啊。”徐宪瞥见他,淡淡道,算是打了声招呼。
他躬身行礼,便要去一旁放着堆得比山还高的书册的小几旁边坐着。
徐宪却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听说前几日黄夫人去了一趟金水门薛家,你说说,这会是怎么一回事?”
金水门?薛家的祖宅?连靖谦愣了愣,蹙起眉头。
薛家在对待太子的态度上一直不算明朗,似是不准备站队的样子,朝中也有不少人是看着薛二老太爷的态度,也是没有表态,不偏不倚。
按理说,两家人无论是从政见上还是差事上都不会有什么往来的,这突如其来的登门,必定有文章。
不过,这种事情,他哪儿能知道得这样清楚?
也不胡诌,合手恭谨道:“小的一时也想不大通透。”见徐宪面上露出失望之色,又道:“侯爷最近和孔公子往来不少,可从那儿听到些什么风声?”
孔贤便是他进侯府之后帮徐宪连上的第一条线,也是尤为重要的一条线。他是薛景然手下大员左督御史黄征的表侄,也是最欣赏的小辈。
孔贤年仅二十,却已经是两榜进士,如今在翰林院混资历,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就会顺顺当当地进入朝堂担任要职。
这孔贤看上去是个是个谦谦君子,也娶了一房貌美知礼的媳妇,可偏偏有龙阳之好。
娶亲前在府里胡作非为,若不是有个母亲帮忙压着,早就把名声败光了,后来娶了有权势的妻子,黄大人和他家中的长辈整日耳提面命,也便收敛了些。
只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没过多久,便开始在戏园子里暗地里搜罗白净的小生了。倒是找着了一个合眼缘的,只是对方不愿意,他哪儿肯干,强取豪夺地将人关在了一间外宅里,时不时地去调戏一番
只是这样便惹了别人的眼了。
黄征虽是薛景然看重的,可薛景然手下可不止这一个大员,内部也是争斗不休,踩人捧己的事没少做。巧就巧在这戏子恰巧是另一家的公子常来捧场的,猛地发现不见了,免不得要查探一番。
这一查就发现了端倪,乐呵呵地报告了家中长辈。那黄征的政敌一想,好歹是黄征看重的小辈,对他的政权没什么威胁,让他膈应一下也不错便寻了个时机,借着抓官员的由头“巧合地”进了孔贤的宅子搜人。
按照朝廷的惯例,这样的事情一旦大白于世,虽不至于终身不得入仕,但也会蒙上一生的污点,提拔选用都会比别人矮了一头这对于孔家和孔贤来说,便是天大的事情了,两榜进士,毁在了这上面,可不得后悔一生?
连靖谦进府之前便在机缘巧合下知道了这件事,于是花钱买通了顺天府里的小吏,提前知道了这次清扫行动。他联想到孔贤的事,推断出与其有关,便以此自荐,入了徐宪的眼。
徐宪得知那孔贤是断袖之时,本有些犹疑,但在连靖谦的再三劝诫下,又想到自己如今只有一个长信侯的虚爵,没有实权,没有大笔收入,咬了咬牙,便放手去做了。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徐宪“恰巧”出现,提前告知了孔贤一切,帮他逃过了一劫。孔贤也懂得几分感恩,请徐宪吃了几顿饭,孔贤是个喜欢听好话的,徐宪又有刻意讨好的意思,二人又年纪相仿一来二去的,就熟稔了,没人的时候甚至会称兄道弟起来。
后来孔贤还帮徐宪在京卫指挥使司谋了个七品的闲差,职位虽却能有眼缘见到不少贵人。在孔贤的有意引荐和连靖谦掌握的资料的帮助下,徐宪很快便认识了许多薛景然一党的官员,如今在太子一党里,也不是那样不打眼了。
可以说,孔贤这个人几乎可以算是徐宪的贵人,至于提供了这样重要情报的他,自然也就一跃成为徐宪身边的第一人。
府里面老牌的幕僚自然会不服,不过,与他无关,他又不是要在这徐家扎根生长,不相干的人怎样用怎样想吃人的眼光看他他都不放在心上。
徐宪摇了摇头:“孔兄只是说出了些小事,具体是什么却没有讲。”
连靖谦似有所思,这样说来,不是为了笼络薛家,只是出了事才找上门去?可是,都察院和六部之间能有什么关联呢?
还没想明白,便见一个半白胡子的老者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嘴里念道:“侯爷,出事了”说完还撇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徐宪皱了皱眉:“是冯先生啊,什么事?”他最见不得别人这样失态的样子了。
那冯先生忙拱手道:“回侯爷,今早丑时,汉阳府发生了一场地动”
“地动?”徐宪拧眉:“严重吗?”
那冯先生却摇了摇头:“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