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文晋又换回了那张招牌扑克脸。
我说你今天怪怪的,似乎被一团纠结的起床气重重包围。伊斯特望着司徒文晋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忽然想起了几个月前救中控室之围的时候,小姑娘宁馨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可就在伊斯特离恍然大悟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司徒文晋已经替她拉开了指挥单元的滑动门。
指挥单元的显示屏里,仍旧是一身沙色军服的谢廖沙?阿列克谢灰发灰眼,模样既成熟,又年轻。
“谢廖沙。”伊斯特在屏幕面前的折椅上坐下,向故人颔首。
“……梅弗儿?老天,我几乎认不出。曾在鄙舰客居的那位女士,不知有多憔悴苍白——你现在看起来,倒像是她的年轻姊妹。”阿列克夏打量着伊斯特,毫不掩饰目光中的诧异和惊艳。
“哪有这么夸张。”伊斯特颇不好意思。而坐在她身边的司徒文晋,却因他提到那段两人都不愿回首的往事,不由得暗中握住伊斯特的手。
可阿列克夏却显然没打趣够她。伸手指指司徒文晋,他微笑着开口问,
“梅弗儿,你来告诉我,这人是谁?”——他显然是在讽刺她在摩尔曼斯克号上,那曾经支离散落的记忆。
“喂,这一点也不好笑。”伊斯特摸摸鼻子,咳了一声。
——你确定这混蛋的性格和我相像?司徒文晋手指轻敲,在伊斯特手心里打了一串摩斯电码。
“失礼了,抱歉。”只听阿列克夏正色道歉。
——这还罢了。司徒文晋的手指又勾了勾。
伊斯特抓住他的手狠狠一捏,示意他消停一点,可管住了手,却管不住嘴。
“阿列克夏准将,久违。”司徒文晋神色冲和地向阿列克夏致意,脸上半点看不出哪怕一点不豫的神色。
“司徒指挥官。”面对司徒文晋,阿列克夏也恢复了应有的外交礼仪,
“大战之际,同敌军将领互通声气,指挥官不怕被定为投敌叛国之罪么?”
可伊斯特却接着开口,
“可你并不是我们的敌人,谢廖沙。”
阿列克夏向她转过视线。望向伊斯特的目光几番变幻之后,他终于说了简单的一句话,
“尚且不是。”
伊斯特和司徒文晋对视一眼,却双双在目光中掩藏着期冀。他既如此说,那么天狼星系此次的突袭,果真并非是国家行为。如此几人之前的推测,十有□是属实了。
“那么,就别让你我在战场上刀兵相见。谢廖沙,你得帮我们。”伊斯特语声变柔。
“对于我们天狼星系来说,这是一举吞并太阳星系的绝好机会。这样的诱惑,没人能够抵抗。”阿列克夏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可我会死战到底。”司徒文晋却声音冷硬,“而且,会作此抉择的,绝不止我一人。”
“谢廖沙,上百亿人痛罹战祸,流血漂橹的惨象,我相信你我都不愿看到。”伊斯特声线和缓,可尾音却带着沙哑。
阿列克夏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了良久良久,迟迟没有开口。
伊斯特思索再三,终下决心再推进一步,“其实你早已做了决定。——天狼星系工党一派不在舰队之列,本身就明示了反战的态度,不是如此吗?”
听闻此言,阿列克夏望着她的目光中,终于带了几分混合着惊讶的笑意,
“啧啧,梅弗儿?伊斯特,我早怀疑你是装病使诈混到摩尔曼斯克号来,目的便是要窃取我们的机要情报。”
想到当日自己的落魄模样,伊斯特摇头,“我哪有那么龌龊。只不过是摩尔曼斯克号上的官兵,都是关心时政的热心人罢了。”
——伊斯特在摩尔曼斯克号混迹的时候,正赶上天狼星系议会补选。战舰上下对此高度关注,议论不休,连照顾她的护士小姐们都在嘁嘁喳喳地争论,因此她才有机会对星系的政局,有了个初初的了解,却不想几乎即刻便派上了用场。
可阿列克夏此时,脸上的笑容却已渐渐敛去。他目光微垂,似乎陷入沉思,而司徒文晋和伊斯特,也只得静静等待。许久之后,阿列克夏重新抬眸,目光清澈,直视两人,
“司徒指挥官,伊斯特少校,我可以提供你们所需要的信息,但我需要两位用生命与灵魂来担保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