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一看,是斯斯文文一个小童:“凤君,殿下让我来取一样东西。”
她的障眼法虽高,但毕竟矮他一截,他一眼就看穿。他心内冷笑,却装作没有觉察的样子迎她进门,看她如何作为。
晌午两人打了赌,赌玉郎去天宫赴宴,在辰时之前能不能赶回来,她赌不能,他赌能——本是长日无聊,打趣的玩笑,那宴会稀松平常,一两个时辰便散了,理应是他赢。可惜凉玉是个反骨,偏偏要唱反调。
谁料玉郎腾云中途遇见了雷公布雷,站错了位置,这老神仙刻板,立即停下来阻拦,又絮絮叨叨讲解天规半晌,偏生雷公健谈,两个人聊着聊着,竟然说过了时辰。
这一下,真让凉玉赢了。
赌注是人间集市买的三筒烟花。
凉玉老早听说放烟花的时候,满天璀璨,凡人欢聚一堂,总要站在一起仰头观望,因为转瞬即逝,所以最最热闹浪漫。
烟花深夜放最好看,她深夜前来讨要,一定是要想方设法讨季北辰欢心了——她还知道孤男寡女深夜独处要避讳,自作聪明地变成个小男童。
他将她的心思洞穿,嘲弄之余,还有一丝怅然。
他自她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时就已经与她熟识,足足三百年的情分。
可她三百岁那一年,偏偏一眼就喜欢上了季北辰。喜欢得狼狈不堪,为了不让那些莫须有的流言惹季北辰猜忌,她一次也没有在夜幕降临后来青瓦洞,再也没有牵过他的手,或扑进他的怀抱。虽然季北辰根本不在意,也不曾珍惜。
他知道她十有八九痴心错付,可这痴儿,偏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她自拿她全部的心力去喜欢一个人,不惜抛弃她已有的一切,包括与他的所有过往。
正如此刻,她只有变作一个头戴白缎带的小男童,才敢落落大方地站在他的床边——他的心倏忽漫上一层黑色的浪涌,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将烟花放进小童手中,突然一拉她瘦弱的手臂,将她带到塌上来,拿手一拎,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
她的小脸涨红,两腿岔开,不敢挨住他的身体,两腿颤抖着僵持在空中,紧闭双眼,话也说不利索:“凤凤凤……凤君,我、我、我是个男孩子。”
“嗯。男孩子本君也喜欢。”他眼里一抹促狭的笑意,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欣赏她惊恐的表情,暗自好笑,作势摸了摸她的脸颊,“真是个漂亮的男孩子。”
“……”她一时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会是如此,小小的身子抖如筛糠,脸红得仿佛要沁出血来。
他愈发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双手刻意轻柔地拂过她的脖颈,感受她身体的战栗,她再也受不了了,慌乱之中,捏错了诀,“嘭”地一声变成了一只硕大的白毛狐狸。硬剌剌的毛扎在他手上,他哑然失笑。
狐狸蹬着小爪子,从他身下一滚,便连滚带爬地钻了出去,他捡起她遗留在塌上的烟花,叫道:“东西——”她头也不回,拿尖尖的嘴拱开了门,慌慌张张地跑掉了。
他坐在那儿,瞧着她离去的背影直笑。
可这一笑,也终于绝望。
她心里从始至终都没有他。
“凤君,季北辰他,是不是常常去星寸台?”他让她这一声打乱思绪,抬眼看她。她这个时候提起季北辰,他心绪不稳,脸上不觉笼上一层寒霜。
“是。这段日子,他与温玉争吵次数增加,常会于深夜在星寸台徘徊,不知道是在找谁。”
他忽然觉得自己得心思可笑,季北辰去星寸台,未必就是找谁,他偏要有意引导,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看见她怎样的反应。
——那天他看见了,星寸台上,季北辰酒气熏天,凉玉一言不发,眼里有淡淡怜意。
是季北辰负她在先,可是他还是存了一丝心慌。
眼前这小姑娘,曾经那么迷恋喜欢过北辰君。
世事有转机。枯木会逢春,死灰能复燃,台上唱戏都讲究一波三折,他最怕的还是她的心软。
凉玉抿了抿唇:“我想再去一次,会他一会。”
他心里蓦地一沉,却仍是答应:“好。”
33.星寸台(中)
星寸台上有丝竹声,渺远的,若有若无地飘散过来,宛如丝丝缕缕不可捉摸的香气。少年有一双修长好看的手,倒酒,自斟自饮。他眉宇冷淡,轻微不展,眼里有一道闪烁的亮光,映着雪一般的月色。
一人独饮,世上最寂寞。
月光打在石台之上,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