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虎的脸黑了半边,“殿下这是做什么?”
她瞪着他,一脸的得色,“虎哥,你只是不让本殿进去,又没说不让本殿在此放风筝啊!”说着便喊起来,“北辰!北辰!我的纸鸢掉进你院中啦!”
语气欢欣雀跃,怎么也不像是个丢了风筝的人。
丘虎恨不得堵上她的嘴:“殿下别喊了!属下进去帮殿下捡还不行吗?”
“不行!”她手叉着腰,继续演戏,“北辰,我的纸鸢……”
忽然门开了,她的少年手中执着一只纸鸢,正远远看着她。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他冰凉的唇落下来,“玉儿……”
连母亲都从未叫过她玉儿,她怎么会这么傻,难道只有她一人名讳中带一个“玉”字?
“我这里没有天宫好玩,规矩倒是一大堆,说来也烦心。”她顿一顿,又舒展眉头,喜滋滋道,“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便留下来跟我做个伴?”
浮生桥边,大石溪的水光四溅,光芒闪烁,阳光下的林木葱葱,正是一天最灿烂的时候。
少女白衣黑发,坐在溪边,面色苍白,却是倾城颜色,惹人怜惜。她闻言羞涩一笑,睫毛忽闪了一下,声音细细柔柔的:“你若肯收留我,我不知道该多开心呢。”
紫衣少女握住她的手:“你说你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我帮你重新取一个?”
“好啊。”
“我是凉玉,你就做一块暖玉,叫温玉好不好?”
从此有我一份,便有你一份,名讳相似,情如血亲。
傍晚的风从望月台的窗户呼呼地涌入,吹动少女的发丝,她眉头蹙紧,疑是梦魇,倏忽泪珠濡湿了眼睫,哽咽了半晌,呢喃道:“北辰……”似有无尽缠绵之意,半哑了嗓音。
凤桐关窗的手僵在原地。
他回转过身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她的眉头仍紧紧蹙着,睫毛抖动,眼泪顺着鼻梁蜿蜒而下。
她醒的时候跳脱,眉眼间都承袭紫檀殿的意气和鲜活,即使是在困难的时候,也没有这样露过怯:她的脸如此苍白,稚气在一点点褪去,一丝沿袭于重华夫人的、破碎哀愁的美不动声色的显现。这种孱弱的神情太惹人怜惜,只想让人抱住她,用最温柔的语气好好地、慢慢地哄。
可是,她嘴里喊的是北辰的名字。
心里乱得过分,他的眼里闪过万千情绪,伸出的手终是慢慢收回,他眯眼眺望窗外,皎皎一轮明月。
即将月圆。
凉玉是被风吹醒的。
感受到泪水被风干后紧绷的触感,才惊觉自己在梦里流了那样多的眼泪。她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有那么多的眼泪了。
回忆让人难堪。梦见了不该梦见的人足够晦气,偏偏还要反复重现她一腔热情的愚蠢,在心上狠狠戳出几个后悔又酸涩的洞来。
她尽力挣扎起来,抹干了脸上的泪痕,又被冻得打了几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咦,我睡着了?凤君怎么不叫我?”
她抬头看见他坐在窗台上,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嘴角轻轻挑起,眸中却并无笑意。
她有些疑惑:“凤君?”
他没有言语,只是回头慢慢地将窗闭上,背对她道:“凉玉,倘若能攻回花界,你当如何?”
“……”她叫他问得一愣。
她的沉默犹如利剑剜在他心上,他放在窗棂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转过身来,眼眸沉沉,脸上却云淡风轻地笑着:
“当日重华夫人将你托付给我,不是为了任人践踏的。他们让你所受之苦,将来当以十倍还诸其身。”
凉玉叫这气势震住了,一时张口结舌,尝试唤他:“凤……凤君?”
他走到她身边来。听到她声音怯怯弱弱,眸间闪过轻微的懊恼,语气柔和下来:“吓着了?”
她舒了一口气,惨白的脸色这才回过血来:“我怎么会怕呢。”从座位上跳下来,拍拍胸脯,“要说凤君凶起来,还真有几分吓人。”
他微微勾起一抹笑,眼里反倒浮上来些嘲讽之意:
“吓人的时候还多着呢。”
“以后慢慢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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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离魂(上)
鸣夏煮了新茶,满屋都是沁人的茶香,凉玉缩在窗边,侧头往外看。
按人间的节气,今天正是白露。鸣夏笑吟吟地捧了第一杯茶来,凉玉接过来,深深吸了口气,又叮嘱道:“开窗透透风,老三不喜欢茶叶的味道,待会儿来吃饼,又要不高兴了。”
年画的习性和她年少时如出一辙,嗜甜得厉害,抗拒一切苦的东西。原先她曾在青瓦洞尝过凤君一盏茶,呸呸呸都吐了出来,疑惑地瞪大眼睛:“这样苦的东西,你们如何喝得那么开心?”
凤君哭笑不得,拂袖收了茶盏,只道:“不成气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