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让大山开始吧,这还有个小朋友等着看呢。”老人无意跟他争辩,便转移了话题。
“哼!”老人面无表情,盯着空地中间的大炉子喊了一声:“大山,开始了。”
“好嘞,师父!”
莫长安在这边就看到了一团亮亮的东西缓缓挪动,紧接着飞快地一扬,炫丽的火花迸溅出来,一重高过一重。
莫长安终于看清了炉子旁边的男人的模样,一名裸着上身,满是肌肉的壮汉。随着他两手的一动一撞,就有火花飞出,除了颜色不同,就像烟花一般,绽放在夜空。
莫长安总算知道老人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这种技艺不可能一学就能做好,总会被飞溅的铁水伤到自己。
那次听说这边有个打铁花的老艺人之后,莫长安回去查了许多资料。打铁花这种表演,要许多人一起来才会更壮观。
但听其他老人说,从他们认识这名姓王的老人以来,他前前后后共收了9个徒弟。主动上来拜师的有,被父母送过来的也有,但最后只有大山坚持了下来,他是老王在路边捡来收养的乞丐。
不知道什么时候,名为大山的男人停止了表演,火星逐渐熄灭了。
“听说你想要把打铁花写成文章发表在报纸上?”王姓老人突然问道。
“啊?嗯。”莫长安先是没反应过来,然后点了点头。“有这个想法,今天有点晚了,我明天白天过来,您可以和我说说您以前的故事吗?”
“可以。”
——
“我从七岁开始就跟着师父学习打铁花了,那时候可跟现在不一样,好多人排着队想拜师。最后师父还是一眼就从人群中挑中了我,后来他跟我说,他一看我就知道我是能吃苦的料。”
“我还有两个师兄,师父这一辈子就收了我们这三个徒弟,带着我们到处卖艺。我们那时候跟现在怎么能比?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才有了现在的技术。”
“你以为我想对大山那孩子这么凶吗?我也不想,但是干我们这一行是有风险的。我现在还在,还能帮他看着,要是我没了呢?”
“七岁到十九岁,我整整学了十二年,但是师父从来不肯让我登台表演,只说我还没够火候。我年少气盛啊,练习的时候我总是我们师兄弟三人里边表现得最好的,但是我两个师兄都能表演,凭什么我不能?”
“那时候我们师徒四人还是很有名的,几乎每天都有人来预约我们的表演。然后我就偷偷地接了一个活,我这只眼睛就是在那时候差点没了。师父把我送去医馆治好之后,回来让我跪了整整三天。”
老人的右眼框上有一个巨大的伤痕,几乎把上下眼皮黏在了一起,好在里边的眼珠子依旧清亮。
“后来世道乱了,我们师徒四人分散了,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大山是我见过最肯吃苦的孩子,可惜啊,没生对时候……”
第 104 章
“师父。”名为大山的男人给王老爷子和莫长安沏了壶茶, 他还光着上半身,近距离看还是挺有威慑力的,他刚做完今天的功课回来。
“打铁花这东西,有时间的话要每天都训练的, 隔一天不练, 手生了,台上就有可能产生差错,就有可能伤到自己。去外地演出我们也得提前去,留出两三天来练习。”
大山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但莫长安并没有看到新伤, 也就是说昨日的表演完满成功。
“听我师父说, 他小的时候, 还没有烟花, 宴请时请了打铁花的手艺人来那可有面子了。后来有了烟花,比打铁花安全, 又便宜,就只能挣点手艺钱。到现在,哪还有几个人知道我们这门手艺?”
“也就农村的那些老人见过, 有这个习俗,偶尔会请我们去表演, 给几百演出费了。”
“文化厅联系过师父, 师父每个月都有八百块钱的补助,加上去周围村子演戏,勉强能够我们吃穿和练习。”大山看出了莫长安的疑惑, 没等莫长安问出口,闷声道。
几年前八百块钱还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但现在一瓶矿泉水都要一块五了,八百块钱能干什么?
“……”王老爷子靠在椅子上,低着头没有接话。
莫长安仔细一看,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大山歉意地向莫长安看了一眼,轻轻地把王老爷子抱了起来,放进了里屋的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