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秦止这辈子做出的最郑重的承诺。
可是他没能换来林安同样的承诺。
林安怔了怔,只道:“我明白了。”
秦止想问小秀才明白什么了,就觉唇上一暖——小秀才亲了他一下。
秦止登时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那场夜雪就像是昙花一现一般,过了几日,雪化了,天气也暖和了起来,和往年的十月份并无不同。
除了林安刚刚恢复的身体,还有老陈传来的村子里的消息,几乎快让人忘记那场大雪。
“村子里没了三个老人,四个孩子。”老陈和他婆娘的孩子都死在天灾里,看到死了孩子,心中不免难过,“都是女娃。”
林安沉默片刻,道:“正常走礼吧。”
老陈应是,然后又道:“还有宋老大夫的事情……宋老大夫收养的那个孩子,下雪那晚也烧起来,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谁请走的宋老大夫。现下村子里大约要把宋老大夫的死,当成正常的老死了。”
林安道:“那个孩子愿意?”
“咋能愿意?”老陈叹道,“那孩子红着眼睛,抱着宋老大夫的尸体,在里正家门口都跪了两天了!可是那天可能看到宋老大夫的人家,一个都没出来告诉那个孩子,那天是小李氏一家请走的宋老大夫。”
包括他们家。
林安明白林家村的人这样做的缘故。林家村里,大半都是林姓,就是偶尔有不是林姓的,一大家子也能有四五个兄弟,谁也不敢轻易欺负。小李氏嫁的就是林家人。可是宋老大夫是十年前才搬到他们村子来的,有一身医术,对村子里的人又很少收钱,只收些鸡蛋米面,这才在林家村慢慢站住脚跟。
可是现在宋老大夫没了,宋老大夫收养的那个孩子甚至不姓宋,叫白远,只有十五岁,是宋老大夫路过饥荒的村子,随手捡来的而已。林家村的大部分村民,当然不可能为了一个白远,去说林家村人自己的不是。
林二没有去告诉白远真相,则是因着林安也是刚刚清醒。林安清醒之前,谁也不敢妄自行动。而秦止根本不认识白远,自然也不会为了他出头。
林安听罢,又问老陈死去的几个女娃都是谁家的,林二前后两次看到宋老大夫,可有什么不同,小李氏家里生病被救过来的孩子是哪一个……细细询问一番,他才松口。
“让陈婶去,给白远送上二两银子,去买两具棺材,再让他带着棺材去小李氏家门口。”林安道,“林二初见宋老大夫时,宋老大夫身上背着药箱,再见宋老大夫时,宋老大夫身上并无药箱。这几日大雪初化,白远又追的紧,想来小李氏一家不敢把药箱送出去,当然也送不出去。白远去小李氏一家寻,定能寻到。”
老陈迟疑道:“可那小李氏一家,怎么可能让白远进去搜药箱?”
林安看他一眼,没说话。
老陈很快就知道白远是怎么进的小李氏一家了。
陈婶给白远送了二两银子后,白远红着眼睛点了下头,待陈婶走远,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去租了林安六爷爷的驴车,去县里拉了三具棺材来。
两大一小。
一路赶去了小李氏家门口。
林安不了解宋老大夫,可是白远了解。能让药箱从不离身的宋老大夫将药箱留在小李氏家里,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很快就会回小李氏家里给另一个人治病。所以他买了三具棺材,而不是林安所说的两具。
棺材送到。
小李氏一家登时就愤怒了。任是谁家被送了棺材,还是一送就送三具棺材,大约都不会心平气和。
原本还在地里唉声叹气的村民都跑过来看热闹,小李氏一家门口,很快就聚集了不少人。
小李氏就是林安醒过来那日,在他家门口碎嘴的长脸妇人,见白远送了三具棺材,还有一具小棺材,登时骂道:“你这克父克母,还把宋老大夫克死的丧门星!你来我们家门口干什么?还不快滚?”
白远却比林安想得更决绝,他当即冲着小李氏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却不是哭小李氏骂他一事,而是哭求小李氏把他爷爷的药箱还给他,还道他已经知晓爷爷大雪那晚,就是来小李氏家里救人的,只是爷爷随身带的治风寒的药不多,才会把大半辈子不离身的药箱放在小李氏家里,自己独个儿回去取药。结果药没取来,自己死在半路上,而爷爷原先想救的那个小李氏的小女儿,也一并在雪夜死了。
他带来的这三具棺材,一具是给爷爷的,一具是给爷爷没能救回来的小女娃的,另一具……则是他自己的。白远掏出一把菜刀,直接架在自己脖子上,言道,如果不让他进去小李氏家里把爷爷的药箱带走,他就死在小李氏家门口。反正棺材都买好了,就麻烦周围相亲,等他死了,把他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好了。
众人大惊。
小李氏一家也被吓得一脸惨白。
这白远小子,说得真真的,仿佛真的看到了那晚发生的事情一般。小李氏一家怎么可能不害怕?
而周围的乡亲,看白远这副模样,也觉这件事有三四分是真。
“可是,如果搜不出来,你待咋地?”有人突然在人群中出声询问。
白远直接道:“如果当真找不到,我名下的三亩药田,两亩良田,还有一处住处,全都给林叔一家赔罪!就连我自己,也会自卖自身,把卖身银子陪给林叔一家!只求林叔一家让我进去瞧个究竟,看看我爷爷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