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玄英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少年,当即想拱手见礼,谁料此时的莫雨就像是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一般,横在他腰上的手臂半点松开的意思也没有。
虽然穆玄英不觉得他们兄弟俩动作亲昵点有什么不对——从小到大他们都是这样的——但外人在场,他总是会觉得有些尴尬。他拍了拍莫雨的手臂,莫雨还是动也不动。
穆玄英蹙了蹙眉,偏头向后看去,却见莫雨此刻正怔怔地看着站在楼梯口处的男子,眼底有着极为复杂的情绪。穆玄英愣了愣——莫雨如此模样,显然是认得这个男子的。可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他?想到莫雨有些事情并没有他的参与,穆玄英心中忽然有些涩然。
……
莫雨没有想到,他竟会在此时此地见到恶人谷的谷主,雪魔王遗风,他的……师父。
无论前生还是今世,这世上唯有两人牵挂在他心上,除了他的毛毛,另一个便是谷主。
虽然莫雨从未开口唤他一声“师父”,但在他的心中,谷主就是他的师父。当初他入恶人谷,看似是一场交易——稻香村中,谷主从叛军手中将毛毛救出,他就随谷主回恶人谷——可这么多年以来,红尘密意、琴棋书画、城府心机、调兵布局,无一不尽心教导……
若非谷主,即使没有紫源山之祸,恐怕没几年的功夫他就死了。
后来,他死在了战场,只是灵魂一直无法离开穆玄英,一年多以来并没有见到谷主。后来,他与穆玄英一道葬在恶人谷,在他的墓前,他时常见到谷主。
以着谷主的武功修为,相貌与当初带他入恶人谷的时候一般无二,只是眉目间带着倦意,面容似乎变得更冷了些。他时常见到谷主独自一人伫立在他的墓前,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有时是默然独立,有时则是一首红尘曲,曲调悲凉怅然。
莫雨知道,谷主在心中也是将他当做弟子的。
如今再见到谷主,莫雨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重活一世,不是不想念谷主,只是……刻意的接近,以着谷主剔透的心思何以会看不出来!思虑许久,他只好顺其自然。还有上一世他虽然是恶人谷的少谷主,十大恶人之一,但毛毛一心想做大侠。虽然莫雨不想承认,但他得说,他的拐带毛毛成为十恶之一的计划失败得很彻底。于是,他索性再鸵鸟一回。
此刻莫雨的脑子乱糟糟的,前世今生外加游戏的记忆在脑袋里挤成一团,连此时的谷主问了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直到,他的手背上忽然传来尖锐的疼痛。
莫雨顿时“嘶”了一声,下意识抬手,手背青了一块。莫雨不明所以地看向穆玄英,却见穆玄英狠狠地瞪了莫雨一眼,眼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委屈和恼火,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即上前一步,直接挣脱了莫雨的怀抱。
小雨哥哥是坏蛋,大坏蛋!毛毛才不想理小雨哥哥了呢!穆玄英心中恶狠狠地想道,随即生硬拱手,道:“见过这位先生,敢问先生名姓?何以私闯雨英阁二楼。”雨英阁从来只是一楼营业,二楼平日里除了他们二人,任何管事、侍女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都不能进入。如今莫名进了了个大活人,穆玄英怎能不心生警惕。
莫雨一怔,忙伸手扯了扯穆玄英的衣摆——谷主脾气虽然不错(你确定吗?),但到底是恶人谷的谷主,最是讨厌正道人士不过。
穆玄英知道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对,也很努力地想要纠正。但莫雨这么一扯,穆玄英心中的委屈顿时把怒火压倒了,眼眶瞬间就红了。
莫雨心疼不已,忙握住穆玄英的手掌,眼带安抚。随即看向恶人谷的谷主,目光沉静,道:“莫雨见过……先生。”差点就将“谷主”二字说出口,莫雨默默为自己擦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