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霆琛不答,转了个话题:“前几日我也瞧见有一处地方桃花开的浓烈,可见就算到了夏日,也还漏着许多春光的。”安逸尘闻言来了神:“哪处?”周霆琛想了想,道:“一座小山的山腰处,我去商州的时候看到的。”说完之后他瞬了瞬目,舔了舔嘴唇悠悠看向安逸尘,刹那间被他死灰般的面色吓了一跳.他反复思考刚才的话,还是没发现哪里不对,只好补充道:“将军收到森下龙一秘密前往商州之事,命我趁机将他暗杀。不想半路他们发现有人跟踪,便处心积虑甩开了我。于是任务耽误了几天,再找到他时,他在旅馆和人商议返程之事,听得森下他们几人先行一车,其余人留在商州处理什么事物,便赶紧埋伏起来。拦截到森下车后我射穿了轮胎,击毙了除森下外的所有人,就要得手时,那边像是得到消息一样,突然涌出不少人马前来解救,我只好撤退。”
安逸尘闻言,神情越发恍惚的不可捉摸,明明是看着周霆琛,目光却像是中断在空气中,没有焦点,没有生气,仿佛听到世间最恐怖的事。模糊在闵茹三言两语中的宋智达的鲜血...史密斯放下身段做出的牺牲...闵茹焦头烂额的大半月未眠...最后是数万国人颓靡在鸦片中,被列国踩在脚底践踏蹂|躏的灰影...似是有一团酽墨自上方滴入空白如宣纸的脑袋,迅速洇成一片,渗开的墨迹突然变成狰狞的血红,一边嘶吼一边滚滚灼烧,他脑袋热的就要爆炸...
猛然间周霆琛的声声呼唤累成了一个极点,他在最后一声中终于回过神来。像是刚才噩梦中惊醒,一时间血腥斑斓的画面仍萦绕在他脑子里,他大口喘着气,还是惊悸不已。休整了会他回过神来,澎湃散去后只余一丝绵稠的苦涩。是自己一开始就刻意绕开这个话题的呀...为什么,他不等周霆琛把他说完...明明他的下一句话,肯定要提到目的地了呀...又怎么会闹得现在这样彼此将彼此败毁...
无尽凄凉充斥满了他的胸膛,千言万语化作嘴边一缕苦笑,也只能苦笑苦笑解嘲罢了。不理周霆琛的疑问,他将所有难堪咽在肚子里,他沉寂着,周霆琛等待着,一时间空虚落寞包围了他们,猛然意识到这点,安逸尘想了想努力憋出了一句生硬的话。虽是真情,但此情此景听来却倍感怪异:“我爱你。”周霆琛闻言很不自在,见他扯开也不追问,张开手臂顺着他的话滑入他的怀中吻他。安逸尘很快回应,一边焦灼的汲取一边推搡着他进入卧室。两人的急于遗忘使得他们的欢爱尤为浓烈,一番昏天黑地地颠鸾倒凤之后,他们终于忘却了所有,只记得枕畔之人,和他们依然紧紧相扣的十指。
电话嘀铃铃的响起。他走过去拾起听筒放在耳边,电话那人的汉语有些怪异:“该把她用起来了。”他闻言猛地一惊,竟有些舍不得。须臾才涩涩的开口:“森下先生,请您放心,我们洪帮从出过差错。”
☆、玉簟沁凉6
第二天醒来,什么烦恼都消失了。他发现他的手一直搭在周霆琛的胸口上,赶紧撤了回去,生怕太久的压迫把他胸肺压出个好歹来。周霆琛却在半梦半醒间摸索起那片热度,寻得后依旧拉着往自己身上搭,安逸尘见状不由得噗哧笑了出来,一下惊醒了周霆琛。
见周霆琛一副像小猫般戒备的神态,他爱怜的笑了开来,伸了只手抚住他的脸庞,拇指摩挲起他眉间皱起的纹路。在他一遍一遍专心的轻揉下,周霆琛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卸去了防卫软塌下来,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翻了个身又裹进被子里睡去了。安逸尘撑着头凭在榻上看着他,过了好会儿见他仍没回应,索性掀开一角被子自己也钻了进去,挪进了些紧紧搂住他的腰,把头凑到他脖子里深深吸了起来。周霆琛的味道非常好闻,是淡淡沐浴液的香味和他的甘洌的体味,因得周霆琛独特的习惯,于是他在选沐浴露上对味道很是讲究。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开来,把头埋得更深,轻轻咬了咬他的脖子,他的味道裹在舌尖打转,一圈一圈被沉淀分出了好多层,他闭着眼细细层层品味起来。到最后一层时,他突然睁开了眼。他现在脑中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没有辨错,是,冷清...对,是冷清...这时周霆琛睁开了眼,用肩顶了顶他:“你做什么。”安逸尘有些怔怔,突然觉得心累到了极点,一下子脱口而出:“今天陪陪我好不好?”周霆琛从未听过他有什么任性的要求,闻言立马猜到他心中必是烦忧到了极点,不自觉软下了语气,柔声问他发生了什么。安逸尘沉默了会,只是道:“我好累。”轻轻一句话,却如万斤沉重的名斧,他所有的应该与不应该都在这势如破竹的劈砍下轰然坍塌。几乎是一瞬间,周霆琛已经做了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陪他度过一个完整的一天。毕竟他们之间,不知怎么,似乎越来越远...
“好。”周霆琛依旧背对着他,不看他,但从不代表他不在感受他。安逸尘闻言,一下扫去了阴霾,喜不自禁地又啄了一下他的脖子。周霆琛转过了身,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