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着手指算算,廿九也快到了。
廿九戌时,她等着张哼的偷袭成功。如果没算错,过不久夏珂筠便要回大夏举行祭祖大典,她想着趁那段时间,把赵恕赶出莽苍原!
直到传令兵前来,说是张哼和陈林已然汇合,只等廿九戌时一到便偷袭,顾长烟拢着的那颗心才稍稍放下来些。
无论能不能烧毁对方粮草,只要赵恕以为浮屠山已经开始转移兵力,那就够了。
自从顾长烟到了浮屠山坳之后,这里突然变得很安详。没有粮草的担忧,也没有胜负的忧虑。顾长烟表现出来得镇定让众人觉得她胜券在握。
廿九。
申时开始,张哼就在集合偷袭兵力。
顾长烟也停止了任何行动,只让人去打探夏军驻地的情况。从顾长烟出现之后赵恕便加强了营地周边防卫,看起来,就算顾长烟不派人偷袭,大夏也开始准备大规模进攻把队伍拉到莽苍原中心。
这天突然又下起了大雪,明明马上就要开春了。
经历了史上从未有过的寒冷,寒冷便意味着干燥。看着天气,顾长烟便成竹在胸。
张哼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人,哪怕赵恕老谋深算,她也万分信任他。
到了酉时,顾长烟如往常一般悄悄出了主帐。虽然那日被巡兵发现,不过她素来伪装得很好。
因为夏珂筠想见她,一切苦难都不是困难。
只是换了个角落,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被发现的地方。
“长烟!”一如往日响起夏珂筠的声音,顾长烟正了正身子,笔直地站在原处。她笔直若翠竹,就等着蛇形环绕。
夏珂筠一来便是一个猛抱,搓了搓手,呵了口气:“今天真冷。”
她裹了见厚厚的红色长毛裘衣,散了一席乌黑如墨的长发,被风吹起几缕,似柳絮因风起。
顾长烟便羞红着脸埋汰道:“这么冷……也不知道……多穿点。”
夏珂筠偷笑几声,将手伸进顾长烟的盔甲里头。不凉不热,顾长烟羞得更厉害了,她却狡黠地笑道:“这样就不冷了。”
顾长烟没辙,看着时辰,快戌时了。
“今天天气格外冷。”夏珂筠坐着侃道,“我在想,长烟会不会来赴我的约然后派手下去偷袭呢?”
她心里猛地一惊,这是夏珂筠的直觉,还是赵恕的猜测?
如果赵恕早已料到……她怕张哼掉进赵恕的陷阱里。如此想来,顿时开始焦躁不安。
心思开始飘到了远处,她的一点点变化都能被夏珂筠敏锐地察觉到。
夏珂筠睇了她几眼,思索片刻,突然松开手沉下声音:“长烟,你果然派人来偷袭了?”
浮屠山下的夏军营地里寂静得很,偶尔有巡兵举着火把来回走路的声音,都被大风吹得遥远,一遍一遍地回荡在空谷中。
不对,顾长烟并不是派人来偷袭浮屠山的营地,而是……
夏珂筠猛地一惊,虽然早就知道顾长烟迟早会攻打夏军,但猝不及防就在今晚!她一着急,赶紧朝营地跑去:“我要去通知赵恕!”
顾长烟此刻冷静了,一把拉住了她:“来不及了。”
她便待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在思考什么。末了,才抬起头含着泪光满腹委屈:“你不会杀了赵恕吧?”赵恕是大夏的大将军,南征北伐几十年,可以说是大夏皇朝的顶梁支柱。
看她如此娇羞可人,顾长烟突然笑出声来,她垂眸看着地上的白雪,在夏珂筠眼中却似花开了千里冰封。她回答:“赵恕要是这么轻易死在我手上,还怎么替你守卫你的江山?”
夏珂筠不是不相信赵恕,而是,太相信顾长烟。
“如果夏军离开莽苍原,我定不会动你的人一根汗毛,可是,在莽苍原,今日我不打,明日就会被打。谁都不想成为被动者。”顾长烟说道,“所以,我想让你早点回去,我和赵恕都没有干扰,便可速战速决了。”
夏珂筠的余光在顾长烟身上瞥了一眼,而后从怀里拿出一只烧饼,塞到了顾长烟手中:“所以我才要待在这里,既不能让你出事,也不能让赵恕出事!”
自那天相见,夏珂筠每天都会给顾长烟带只烧饼,顾长烟习惯了,晚上少吃几口,就等着她送来爱的食粮。
她举手咬了一口,咀嚼几口,坐在夏珂筠旁边边吃边说:“双方都不出事的前提是不打仗,打仗,肯定会有伤亡,即便主将死了也是常事。”
说得她平淡,可听者却无法同她那么淡然。
“长烟,你的志向就是保家卫国,如果为国战死,会有遗憾吗?”她问得很认真。
顾长烟顿了顿,放下烧饼,咽下了嘴里的食物。
遗憾?她的遗憾太多了。她想,若是父母给她一个男儿身,兴许就不会有这么多憾事。
她便深深地看了一眼夏珂筠,又默默地拿起了烧饼,装作若无其事道:“有啊,以后就吃不到烧饼了。”
夏珂筠死死盯着她手里的那只烧饼,眼里慢慢地出现一丝嫉妒,人生啊,活得不如一只烧饼。她一把夺过烧饼,在顾长烟咬过的地方狠狠地咬了一口,舔了舔嘴唇,愤愤地丢给她。
顾长烟茫然地拿着无辜的烧饼,盯着夏珂筠咬过的那一口,想了又想,抬起手,又咬了一口。
夏珂筠见她依旧那么无所事事地咬烧饼,心中更气,又抢过来,继续咬。
顾长烟便看着她不动了,她却又强塞给顾长烟,看她继续痴痴地咬了一口。还没伸手开抢,她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