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教师子女,还是两个性格有问题的兄弟,在新的班级里实在难以交上什么朋友。而最让崔梦忱觉得倒霉的是,薛璜也在这个班。
薛璜已经难以总结自己的心情了。
没想到上了初中,他还是和那结巴在一个班,还有他那个性格恶劣的弟弟。从第一天进教室起,他就躲得远远儿的,不想同两人有任何接触。
到现在这躲避政策还算成功,至少开学这么久以来,他们还没正面接触过。
韩老师每天下午都在办公室里给学生补课,崔星灿和崔梦忱步行回家,崔教授打算什么时候给两个孩子买辆自行车。虽然学校到家的距离实在称不上远,但有了自行车,会方便许多。
这秋老虎一来,暑气重得仿佛要将人的脚底蒸熟。头顶是咯吱咯吱响着的吊扇,崔梦忱从冰箱里拿出个大西瓜。
“吃吗?”他听见小结巴靠近的脚步声。
“吃,”他说,踌躇一会儿,“我给你买了个、望、望、望远镜。”
崔梦忱搁在西瓜皮上的一刀还未下去,就被崔星灿的话弄得不知所措了,“你买那干嘛?”他一转身,发现崔星灿手上正拿着个高倍望远镜。
“你不是爱看、看星星嘛!”
看着崔星灿一脸认真,崔梦忱实在不想告诉他,这么个望远镜什么都看不见。
“花了多少钱?”他背过身继续切西瓜,一刀比一刀狠,快起快落,仿佛将这西瓜当成了某人。
“没、没花多少。”他拿手去碰崔梦忱。不理解他为什么不高兴。
“又撒谎。”崔梦忱叹了口气,“你吧,看着老实,说好了不对我撒谎,怎么又这样了?”
崔星灿羞愧低下头,“真的没、没多少。”
崔梦忱将瓜分成数十个小块儿的西瓜递给崔星灿,自己也放到嘴边咬了一口,他走向房间,伸手拿起桌上的存钱罐。果然,重量与之前大为不同。
“你花光了?”崔梦忱已经没有骂他的心情了,满脑子都是这个傻子真傻。
“没、没有,”他摸了摸裤兜,“这儿还有。”摊开的手心,还剩一个钢镚。
“你都拿来买望远镜了?”他将小结巴的手心捏回去,隔着手掌,能感受到那枚硬币的重量。
崔星灿点点头似乎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尽管那是他从小到大一点一滴积攒的——他的全部财产。
“我买的最、最贵的。”崔星灿平时很省,或许是家教原因,他买东西从来都会精挑细选,尽管往往精挑细选后还是选择最便宜的那个。这个人,天气热了自己不会去买水买冰棍,却只给他买,还摇着头说,“我不、不渴。”手上还拿着扇子给他扇风,就怕他在太阳底下晒出毛病,甭管是晒黑还是什么,崔星灿都不想看到。
这样的事情多了,崔梦忱却比之前愈加不能接受了。
这样的好能维持多久?
房间的飘窗是晚上崔梦忱看星星的唯一地点,他想上楼顶,但夜深的时候,就会被韩老师催促去睡觉。
他推开窗户玻璃,还有一层铁篱笆,他抓着铁篱笆透过菱形的缝隙向天上看。或许是污染太重了,他鲜少能看到清澈的夜空。
“我们去天、天台吧……”只有月色照在崔星灿的脸上,崔梦忱却清晰从那种在夜色掩饰下不甚清楚的脸上看到了兴奋,他眼睛亮的惊人。
“爬水管吗?”
“走、走楼梯。”崔星灿穿着睡衣,拉着飘窗上坐着的弟弟,离开房间的时候多拿了两件外套。
韩老师和崔教授已经睡下了,崔星灿将食指比在嘴唇中央,偷偷摸摸地踮着脚走路。崔梦忱将拖鞋脱了拿在手上拎着,也静悄悄地跟着走,两人在自己的家中,却好像是做贼一般。
踩到门前印着福字的地毯,崔星灿扭了扭门把手——“吱呀——”这陈旧的门,如同那吊扇一样,发出难以忍受的声响,崔梦忱生怕会吵醒夫妇俩,受不了似得捂住耳朵。
崔星灿在黑暗里笑了一下。
两人出了门,感觉空气一松,飞快向着楼顶奔去。
崔星灿脸上还挂着笑容,他把外套披到弟弟背上,说,“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就、就、就像掩、掩耳盗铃。”
新学的成语崔星灿用得很熟练,转眼就能用在自己弟弟身上了。
崔梦忱搓了搓手,小结巴却突然叫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望、望远镜,忘、忘拿了。”说着就要准备回去拿。
崔梦忱一把抓住他的手,“别了,就这样也能看。”他抬头望着夜空,半月周边散散浮着几颗忽大忽小的星。
“你为、为什么喜欢看、看星星、啊?”崔星灿问了一个他以前一直没问过的问题,今天他却突然有了好奇,或许是因为弟弟脸上的微笑又美好又带着什么他参悟不了的东西。他很想去学会理解。
“我看的不是星星,”他说,“是历史。”
崔星灿难以理解,“什么?”空无一物只有零星几颗星钻的夜空,哪有什么历史啊。
“我们现在看着的星星,是八分钟以前的……很神奇吧?”他侧着头看崔星灿,笑了下,这里也有颗星星呢,并且就是现在时的。
屋顶不知哪家人种了菜,还摆着几张椅子。崔梦忱拢了拢肩上的外套,随手拉了个椅子坐下。
崔星灿点点头,他好像有点儿能理解了。
“你傻站着干嘛,坐着呀!”
崔星灿看了他一眼,也跟着拉了张椅子坐下,哪料这椅子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