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无意,摇落了遍地榆钱。飞檐下不断被风吹响的,是一串串悬挂着的玉制铃铛。玉石坠着,晃着,撞击着,叮咚,叮咚,叮咚,响声清脆又苍茫,不知惊醒了多少京华的梦幻。
当四野的风旋起,携带着城外细细的黄沙和城内柔柔的柳絮飞扬于大街小巷时,更觉春城无处不飞花……
墨尘他们到时,整个帝都都迷失在三月的芳菲中,喧嚣与清冷,古老与繁华,庄严肃穆与热闹喧哗,皆共存于这片天子脚下的土地上。
京城三月的群芳会,车如流水马如龙。
四处人潮涌动,花香鬓影。
把无心和九炫两个小辈留在画舫上看家,龙帝拽了墨尘出来。说是要依靠他的灵敏感觉寻找上位花仙。
墨尘无法推辞,只有在出门前便阖上摄魂夺魄的双眸,一路跌跌撞撞跟着龙帝在汹涌人潮中“寻花问柳”。
看过了“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的牡丹,赏过了玉堂春睡的海棠,触目所及尽是天下名花仙种:那艳治的芍药,素雅的白兰,妖娆的红杏,还有灼灼其华的粉桃,如月如雪的白梨……不多时,两人已经花香染衣,顺带被沾了一头一身的花气。
墨尘倒不显得焦躁,龙帝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怎么搞得,偌大一个群芳会,居然找不到一个上位花仙?那些花仙都朝圣去了么?”
墨尘拈起一朵小小的桃花,轻轻嗅着,花香还没品到,却闻出龙帝的火气来。
“我也觉得奇怪,明明看出那花有几百年的修行,却怎么也唤不出她的元神来。”墨尘朝着龙帝微微一笑:“也许真的都朝圣去了。”
“荒谬!她们的神主青帝都不在天庭了,还能朝拜谁啊?”龙帝难掩心中因失望泛起的烦躁,一路赶来京城,便是希望可以从花仙口中打探到挚友的下落,现在希望成了泡影,叫他一时难以控制地发起火来。
“不过,如果所有京城的花仙都这样的话,倒可以看出些端倪。虽说不能确定她们的隐没和青帝有关,但一定在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异变。或者,我们不妨猜测,有什么人镇住了这帮花仙,让她们离开或者藏起来……”墨尘的心思比较缜密,分析起事情来也井井有条。
龙帝一时沉默下来,良久,才眸光闪烁:“据我所知,镇得住她们的除了织锦,还有一个人。不过我想他应该不可能到这个地方来的。不,是他来了的话,我不可能察觉不到……”
“你说的难道是……”墨尘也不由神色微变。
“月昭,天帝月昭!”龙帝嘴角扯过一抹冷冷的笑,“他来了,我不可能不知道。那个狂妄无忌的家伙,天界史上最傲慢任性的天帝!织锦这笔账我还没跟他清算呢。”
“是的,天帝下凡的话,人间必有异相,他所到之处有五色祥云拥簇,云间会降下滚滚天雷,我们不可能没有察觉的。”墨尘顿了顿,又道:“那只有第一种可能,也许是青帝降生在这里,是他令所有花仙惟命是从的。”
龙帝眼睛一亮:“阿织,阿织真的降世在这里了么?可是,自我下凡以来,从没感觉到织锦的花气,他身上带有独一无二的香气,以前只要他在,方圆百里便暗香浮动,如同开了满山遍野的香花一样。照理说,现在离他这么近,应该有所察觉才是。”
“你说,会不会转世之后元神有了改变?”
“应该不会,像织锦和我这种上仙,元神已修行到一定境界,即便转世,都能够保持以前的外貌和一部分法力。”龙帝轻轻叹了口气,“唉,织锦到底在哪个地方呢?感觉似乎很近,却又无从寻起。”
“假如我们的猜测没错的话,京城这个地方,便要多待些日子,慢慢找了。”
龙帝点头,抬眼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围在一簇簇嫣红姹紫面前品头论足。
紫陌红尘,如此喧嚣繁杂,那朵遗失在凡间的仙葩又在何处静静吐着芬芳?
画舫中的两人,虽然说不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却也是相看两相厌。
九炫自从前些日子吃亏以来,对这个外表柔美俏丽内心诡异叵测的女子,简直是畏如蛇蝎。无心呢,本来就不爽龙帝对他的好,见几番非难都吓不走他,心里更是恨的牙痒痒。
乘龙帝和墨尘不在,两人都想一血前耻,于是……
龙帝和墨尘踏上画舫,就看见无心和九炫各自祭出看家兵器,一副蓄势待发,剑拔弩张的模样。
墨尘转过身拼命忍笑,龙帝却一脸愕然。
“你们干什么……”
“没有……”
“没有。”
双方忙把刀刀剑剑,暗器毒药等什物往身后藏。
“炫儿,谁说你可以练剑的?伤还没好全就乱动,快给我进去!”龙帝一声呵斥,九炫如同接到大赦令似的飞逃而去。
剩下小无心,面对着墨尘似笑非笑的眼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墨尘衣袖一卷,无心藏在身后的瓶瓶罐罐就全到了他手上,他看着其中一个,有些啧啧称奇道:“咦咦,这不是荠子粉么?让人浑身奇痒难耐的东西啊。还有这个,听说一点点,就让人肠穿肚烂呢……”
一样一样解说下来,末了,墨尘晃晃手中一个瓶子,微笑问道:“这个我倒没见过,无心,你说是什么?”
无心瞄了一眼,脸刷地红到了耳根,回话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公子,你就不要作弄我了……”
“呵呵……那你以后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