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是无数次的比武,生死相搏的有,故意试探的有,漫不经心的有,直到最刻骨铭心的一次……
雪夜万丈高崖,篝火明灭,他坐在他的身边,两人的剑就斜插在雪地上。
再无心去比试下去,决斗得太久,心思却早已不在武功上,心缠得太久,找不到纾解,早已躁狂。
明明天寒地冻,大雪纷纷,彼此却难掩内心一团火。
只那一夜。竟定下了幼稚如同儿戏的誓约。
————你我归隐山林,携手逍遥,可好?可好?
————允你又何妨?
————你会等我么?
————我等你。
于是他说,他抛弃百世霸业;而他则说,他抛弃世家繁华。
只为彼此。
。
。
一句话的儿戏誓约而已,卿云纵等了半年,等到的却是那人被伏击突遭不测的噩耗,他欲前去营救,却被父亲严加看管。
他和沧溟舒云的所谓的“丑事”,终于被严苛的父亲知晓,百般审问,得到的却是卿云纵大逆不道斩钉截铁的回答。因为一个男人,堂堂卿家少堡主被父亲打入刑堂,整整折磨了三十天,最后却依旧还是那个答案。
“我要救沧溟!我喜欢男人!”
浑身是血,被铁链锁在水牢里,只剩下一口气,却仍然用倔强得近乎疯狂的眼神瞪着父亲,一字一句地说。
“孽子!孽子!!”老堡主暴怒异常,“好!你丢尽了卿家堡的脸!那你就滚出去!不许再说自己是卿家堡的人!我让你走!条件只有一个!为卿家堡留下后继血脉!”
卿云纵是老堡主唯一的儿子。
为了尽快去见那个人,卿云纵草草地成了亲,他不在乎成亲的女子是谁,他不在乎父亲为自己选了几个妻子,他只要赶快赶到那个人的身边,去救他!去救他!去救他!!
他脑海里只剩下那一个执念!
然而,当他浑浑噩噩地冲出卿家堡,历经一年的时光,终于来到极北十二峰时,却在魔教总坛那里得到了惊人的讯息。
沧溟成亲了!沧溟和一个女人成亲了!!
那个女人救了当时奄奄一息的沧溟,那女人是祈族的圣女,那女人可以治好沧溟的伤,解沧溟的毒,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卿云纵始终没见到沧溟舒云。
自从雪崖一会之后,他见到的是已经身怀六甲的沧溟之妻,以及业已破败的魔教。魔教和沧溟,仿佛是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如沧溟崛起的神话,湮灭竟然也如此迅速。
如果不是那个被独自留在魔教总坛的孤苦孕妇,卿云纵几乎以为沧溟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于是他带回了那个女子。他回到了卿家堡,他发现自己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了。
他一直等。
沧溟一直没有来。
孩子出生了,长大了。被当作自己的第五个儿子。
沧溟还是没有出现。
卿云纵终于绝望了。
世上没有沧溟这个人,自己的人生意义,只有不断让这个百年的庞大家族更加枝繁叶茂罢了。
他娶了更多的女子,子嗣越来越多。像他父亲希冀的那样,但是那些女人和那些孩子,都一点也无法让他开心。
他感到自己的心越来越冷。
已经二十年了。
真快。
只是为了一个,幼稚的可笑的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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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
第18章 卿五受刑
卿五坐在椅子上,腰背挺得很直,完全不像是个不良于行的人。
堡主坐下后,各位公子会一一轮流站起来,汇报自己这一年来所辖分内的各种事情。轮到卿五时,他也只是坐在椅子上,侧身低眉说话,他所管辖的只是卿家堡后务这一块,事务并不繁杂,用时也是最快的一个。
卿云纵听完一干公子的汇报后,突然问起卿六顾家公子跳水自杀一事,吓得卿六顿时脸色苍白,跪在地上支吾不清,其他公子却没人敢用看笑话的心态审视,人人自危,堡主先拿老六开刀,一会儿还不知道拿谁开刀。
卿六果然不出所料,被堡主处罚,罚去刑堂受过,卿四本要求情,被卿云纵一记狠厉的眼神瞪了回去,紧接着二公子也跟着倒了霉,因为太过奢侈而被堡主扣了半年所有的开销,命他去思过小居面壁三个月,那地方清苦无比,看来有二公子受的了。
接下去的时间,果然是各位公子一一受难,卿大被堡主指责擅自动用令牌,引起堡内械斗,罚了数万两银子,削去了几处分堂的掌权,卿三虽然因为碌碌无为没什么把柄,却被堡主训诫说是习武读书惫懒,要他必须在两个月内将卿家堡的家传神功练到第二层,把老三的脸给苦得比苦瓜还难看;卿四兢兢业业,竟然是唯一一个得到堡主赞许的公子,让其他人嫉妒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