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不平转身欲走,听张无惮道:“封先生,此人也害死了胡神医之妹,晚辈同胡神医有旧,可否同您一并处置此人?”
封不平神色奇异地回头打量了他两眼,低低“嗯”了一声。想到若非张无惮今日揭发此事,他怕还会再被蒙在鼓里,甚至百年之后还想将剑宗交到他手里。
张无惮扭头对着岳不群和宁中则行了一礼,又对面露担心的令狐冲笑了一笑,快步走至成不忧身侧,还对着他点头示意。
成不忧则让他看得颇为心虚,想到他那惊天一指便心慌不已,武功高到这等程度让他连敌对之心都没有了,何况张无惮揭发鲜于通也算有恩于剑宗。他盘算良久,衡量得失后,觉得自己还当表现善意,于是也对着张无惮点点头,还拿捏着点头的幅度,让自己显得不过于热络也不过分冷淡。
只是他便秘脸思量太久,张无惮早就移开了眼自顾自走路了。成不忧媚眼抛给瞎子看,也只有暗自叹息了。
剑宗人士转眼间撤走了,陆柏看封不平整个人方寸大乱、野心全无的模样,知道留也留不下他们,暗叹今日实在是流年不利,看了上首微笑而立的岳不群一眼,也只得告辞,搀扶着丁勉离开了。
他们在场时不好说什么,好不容易滚了,令狐冲急忙道:“师父,若是剑宗人士暗藏歹心,暗害于惮弟,那可如何是好?”
他跟张无惮在人前一直有意保持距离,“张小弟”来“令狐兄”去的,可先前令狐冲接成不忧一阵时已经说漏了嘴,再加此时心乱如麻,也顾不得许多了,惯常用的称呼便脱口而出。
岳不群道:“冲儿你放心便是,封师弟绝不会伤张堂主分毫。”封不平演技还没这般出色,他是真的心灰意冷,死绝了入主华山之心,岳不群便改口称他一声“师弟”。何况便是封不平跟成不忧、丛不弃三人联手,也未必能留得下张无惮。
“可是嵩山派前脚也走了,要是他们不忿丁……师叔负伤,找惮弟理论该怎么办?”令狐冲问道。
他都有立刻拔剑去追的意思了,此时形势一片大好,张无惮跟着去说不定能说动封不平重归华山。封不平对他改观了,但看气宗的人还是很不顺眼的,岳不群无论如何不会让令狐冲去追剑宗搅局。
但张无惮终究是他的盟友,还是有大用的盟友,刚替他解决了大麻烦,若是转眼便不理不睬,当真让人心寒。岳不群稍一沉吟便道:“这样,冲儿你下山去告知天鹰教下属他们堂主的行踪,德诺和大有你们送嵩山派下山。”
依他看嵩山派也不像是再想生事的模样,还是让劳德诺和陆大有阻他们一阻,让剑宗等人走得更远些。岳不群早怀疑劳德诺乃左冷禅派来的卧底,只一直拿捏不准,此时让他去送客,自己暗中尾随,若劳德诺同丁勉、陆柏等交谈时露出了马脚,坐实了他的疑虑,那便再好不过了。
令狐冲想想此等双管齐下之举倒也不失为稳妥方法,再看岳不群心意已决,只好应了。来到华山地界他才是地主,抄最近的小道下山,赶在剑宗离开前便知会了天鹰教当地分舵。
于是张无惮随着封不平等人刚下了华山,便看到侯军闲率领天鹰教五名好手候在路旁。他顿了一顿,大致猜到该是华山一方不放心他,才通知了这帮手下的。
张无惮比岳不群更能确定封不平对他已经没了敌意,至于嵩山派那群人根本不足为惧。他挥了挥手:“我跟着封先生,再安全不过了,你们都退下吧。”
侯军闲恭声应了,二话不说率众离去。
封不平一路上都一直沉默不语,此时方才叹道:“张公子信得过我,我却信不过自己了。横竖剑宗数得上号的人都在此地,也不用再回中条山了,便就近找间客栈,将此事了结了吧。”
张无惮正色道:“封先生何必说这些丧气话,谁没个瞎眼的时候呢。”好歹封不平是已经擦亮了眼睛,像宁中则、令狐冲等都还当岳不群是个好鸟。不过现阶段的岳不群只是伪善,跟鲜于通的坏还不是一个概念。
封不平苦笑一声。他们说话间早有伶俐的弟子去包了间客栈,一行人入了客栈小院,成不忧当下将鲜于通扔在地上。
鲜于通先前被点了哑穴不能言语,可一张白净的脸已憋得紫红,浑身筋脉爆起,刚落到地上,便满地打滚不住,涕泪横流。
张无惮屈指一弹,隔空解了他哑穴,见自己伸指头时成不忧忍不住偷偷看过来,便对他笑了一笑,惊得成不忧急忙又将眼转开了。
鲜于通普能说话,便哀嚎不止,声音凄厉直如鬼魅一般,叫道:“杀了我!快杀了我!求求你们,来个人捅死我吧!”他两手掐向自己的喉咙,怎奈身中此毒后便浑身无力,连自戕都不能成,其形极为可怖。
封不平喝问道:“你大师兄和小师弟,是不是当真被你所害?”
鲜于通初来还想抵赖,在地上滚了几圈,疼得什么都顾不得了,尖声道:“是,是是,是我害了他们!杀了我吧,救救我吧!”
“那你是怎么……”封不平一语未尽,看他这副鬼模样都不忍再问。
封不平自然不是心疼鲜于通,他幼子是染病而死还好说,大徒弟却是同鲜于通一道下山历练时被害的。鲜于通武功平平,纵是偷袭都难得手,怕还是使毒。若其真是被金蚕蛊毒暗害,那鲜于通此时所遭受的痛苦,便曾在他大弟子身上一一生受过。
张无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