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眼里没有泪水,好像不曾被动容,没有动,也不开口,目光仅仅锁着那个在堂前空地上的尸体。那是他的父亲,是他的束缚,是个断送了百人性命的恶人,他怎么没有泪水?他怎么也不觉得轻松?他自由了啊……
青檀看一眼开始替忘尘擦拭嘴角血渍的流煜,立刻把目光转向了青风观外绿遮碧树一片的风景。青檀此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他知道他纵然回去了温府,在温府也再见不到温弥汜,他还会来这一趟青风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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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没有,还是没有。青檀离开之前温弥汜还让他别回来得太迟,在那一双桃花眼里映出了笑意。让人更为心惊的是,除了府邸还在,里面没有一丝人气。不管是温老爷,二姨太还是温弥汜温陵南亦或者那一班的下人,一个人都不在。宅子里的昂贵陈设一样不少,温弥汜的房间还是他离开时候的样子。
青檀决眦,神色就像要吃人一样让人感到恐惧,他踏出温府,漫无目的得在大街上希望能够找到什么。
明知道找不到,又一次得,他找不到温弥汜了。
一些轻微如蚊蝇的声响传入青檀耳中,以常人的听力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青檀动用了灵力,把这些细微的声响放大。
【就是他,听说自从他进了温府以后,温府家的铺子就开始不断亏损。】
【我也听说了,还听说他勾引温家大少爷,还成功了。真想不到温家大少爷竟是个爱好男色的。】
【可不是么?要不是勾引成功了,温家怎么会亏损成这样都发现不了是他在暗地里出卖他们呢?】
【诶诶诶,你小声些,据说他是个妖孽,妖法厉害得很。】
……
青檀刻意压制着怒气,此刻他在发现他方圆一米内没有一个人。平日里他从不看周遭,想不到就是这一习惯让他错失了提前知道这一切的机会。
看起来,似乎整个青城里,不知道此事的人应该并不太多了,这并不太多的人外还有他这只妖。呵。
眼看着刚才议论着的两个人步子有些不稳得走出了酒馆,想来也是神智有些不清醒了,才有这个胆量对着青檀这个“妖孽”说三道四。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走进了一条鲜有人经过的小道。
两个人看见斥了满眼浓浓杀意的青檀站在他们跟前时,在他们的眼里,青檀的青衣似乎都着了火,像从冥府里来寻他们索命的无常。
青檀强压着怒气,他不想杀人,“你们刚才说的,再详细些说一次?”
青檀比起那两人实在算是纤细,但是那两人却觉得他是一堵墙,高得遮住了视线里的天际。本就步子不稳被青檀这么一吓两个人都跌坐在了地上,不敢抬头看一眼青檀,相互看一眼就开始拼命得道歉,接着跪倒在地,一个颤抖着的双手往自己脸上招呼,另一个则磕着头求他饶命。
青檀耐心有限,“我说再详细点说一次!不说的话,下一刻就给我滚去见阎王!”说着青檀挑捡了一个看起来更壮实一些的,单手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看着他。
谁料那人竟被吓得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你说。”青檀看向另外一个,把手中的人扔得很远,撞在小道的墙上,人的身子慢慢滑下来,留下一道血痕。
剩下那人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看到的这一切,这还是人力能做到的么?他现下已然被吓得清醒了许多,唯有按照青檀所说了方才能保住性命,于是尽量以平稳得方式叙述起来。
大抵是说了,自从青檀入住温府以来,温府的几桩严重到众人都知道的亏损。从和方家合作开始,一直到后来那间染布厂的单子被人横刀夺了去,说是被旁人知道了原料的来处。
方家……
原料的来处……
确确都和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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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的怒火似乎灭了,就像是参杂了冰星的水,劈头盖脸浇下来让青檀猛然清醒。他还记得温弥汜问过,有没有什么要对他说,温弥汜说的就是这些事情么?
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再拥挤的地方人群都会给他让出一条宽敞的道。
他人呢?
或者他在哪里真的对他这么重要么?
他怀疑他了,怀疑他背叛他了。
青檀好像有点恨他了。这样的温弥汜根本不是温弥汜,根本就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寻了百年的人!
“问问他……”青檀低着头,午后的残阳被云层席卷,天色一下子暗了下去,空气变得湿润。
路上的行人都跑去了临近的屋子里避雨,整一条宽敞的街就剩他一个在慢步行走。
他想起了以前的事,这些事他在没有见到温弥汜的时候,几乎日日都在温习,生怕哪天忘记了。
那时,一张龙塌他们两人躺着,他在温弥汜臂弯里沉沉得睡。忘了是几更天的时候,寝宫外来了只不知从哪来的猫,叫得凄惨,就像是孩童在哭。他被惊醒了,另一半龙床却空着,有些微凉的触感让他清醒许多,却没有多想,转而又沉沉睡去了。那时候姬宁晔相信温弥汜。
后来,流煜和季少涵两个人一同消失在皇城。从流煜被温弥汜送进了宫起,他就知道流煜是温弥汜的人。流煜是个会在皇帝跟前学着旁人的语气让皇帝念及旁人的公子。那时,流煜每每和他独处时,全然没有旁的公子女妃般的掐媚,再如何他也该看出来了,所以他不动他。
暗卫告知他,那是个身着龙袍的人,手执着他的令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