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理跟着张堪,躲过了一辆回收破烂的三轮车,又避开了一群正在追逐的孩子,绕过了几件正在滴水的衣服,终于到了最里边的一家小旅店。有一个染成爆炸式红色头发的小伙子看见他们,迎上来:“张大师,来了啊。人就在上面,中午下来了一趟,又上去了,再也没有出来过。”
小伙子穿着无袖球衣,施理看见他赤|裸的膀子上纹着一直老鹰,那鹰本来该是威风凛凛气势迫人的,但大概因为做纹身的师傅手艺不算太精,那鹰看起来有点像麻雀。施理差点要笑出声来,但是觉得对方不太像善类,便憋住了。
张堪从兜里拿出钱包,翻了一下,迟疑了一下,抽出一张小粉红,递到小伙子手里:“拿去买包烟抽,谢谢啊,辛苦了。”
小伙子有些不太愿意地接了过来:“张大师,我还有一个兄弟跟我一起来的呢,他去买水去了。”
施理明白,这是人家问他们要跑腿费呢。张堪并不准备再拿钱,只是笑着说:“谢谢啊,辛苦你们了。”
那小伙子年纪也不大,顶多也就二十来岁,就是街头最常见的小混子,平时大概就靠着收点保护费、跑路费生活,头一次碰上张堪这么小气的人,无奈又拿他没办法,这是他们老大的老大交代下来的任务,得罪不起。只能干瞪着眼看着张堪带着施理进去。
要是以前,施理肯定也就无视了,但是在师兄这儿呆了几个月,跟一些客人打交道,也学会了点察言观色。他想想过意不去,又退回来,摸出一百块钱,塞到那小伙子手里:“谢谢你啊,小哥。可以打听一下,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住在哪个房间吗?”
那小伙显然有些喜出望外:“不客气,就住在302号房间,我去确认过,没错的。”
施理笑了一下:“好的,谢谢你。再见啊!”说完追上张堪的脚步。
张堪摸摸鼻头:“干嘛还要给他?一百块已经可以买三四包芙蓉王了。”
施理无奈地翻翻眼珠子:“我们是求人帮忙啊。”
张堪耸耸肩,没说什么,跟旅馆的前台说了声找人,便往楼上去了。
两人走到302号房,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声音:“哪一个?”听声音是小陈的没错。
施理指指张堪,示意他说话,张堪点点头,用当地方言说:“房东,过来检查下热水器,麻烦开下门。”这是他随口说的,他也不知道房里的热水器坏了没坏。
小陈大概也是没见惯世面的,警惕性不强,竟没有想到卫生间的热水器根本没坏,以为真是房东,就过来开了门。一看见门外的施理和张堪,便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往后退,不小心撞在身后的单人床上,仰面倒了下去。他连忙翻爬起来想往窗户跑去。
施理和张堪已经进屋了,看见他想跑,也不阻止,后面窗户安装着防盗窗呢,除非他能飞出去。施理施施然地说:“小陈,你跑什么啊?”
小陈大概已经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了,便老老实实地退回来,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叫:“小理哥。”
施理板着脸:“你跑什么啊?能耐了啊,拿了钱就跑了,怎么也找不到人,让你师傅急死了。”
小陈脸上又白又红,不知道说什么,一个劲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施理坐在一张床上,说:“坐吧,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堪将门反锁上,也在床头那块坐了下来,长腿一伸,抵在墙上,挡住了小陈的出路。
小陈只好在另一张床上坐了下来,已经是九月中旬的天气了,天气已不那么炎热,但是小陈的头上、脸上、脖子上全都是汗,汗涔涔的,看得施理都有些不忍心了。他四处看了一下,在床头柜上拿起卷纸,扯了点纸给小陈:“擦擦汗,不要慌,有事就说。我们也没报警,要不然你早就被抓起来了。”这话绝对是有恐吓的意味。
小陈慌乱擦了两把,汗水沾透了卷纸,在脸上脖子上留下不少纸屑,施理也不提醒,任由它沾着。小陈开口了,带着浓浓的哭腔:“小理哥,你千万别告诉警察好吗?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我就是急用,所以先拿了你们的钱。”
那钱其实并不是施理的,而是王杨的,施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小陈吸了吸鼻子:“我有个同学,他今年刚中专毕业,出去找工作,结果被搞传销骗去了,扣着不放,他们要他拿钱,他没有,他们就不愿意放人。他家里条件不好,根本没有钱,他就打电话让我帮忙筹钱。我也没多少钱,那天看见抽屉里放了一万多块钱,我就起了临时起意,将钱拿走了。”
第二十二章
施理和张堪对视了一眼,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要钱应该跟我们说才对,我们能借,一定会借给你的,但是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响地拿了就走。不问自取是为贼,你难道不懂?”施理的声音中带着责备。
小陈哭丧着脸说:“我知道,可是我怕你们不答应,我同学被他们扣着,没有钱汇过去就不放人,而且会打人的,他很害怕,哭着让我帮忙给他筹钱。”
施理扶了下额头,真是有同学爱:“你同学在哪里呢?”
“就在市里。”
一直不出声的张堪问:“你说星城?”
“嗯。”
施理又问:“他们要了多少钱?”
小陈说:“第一次要了六千,第二次又要五千。”
“你都给了?”施理问。
“我转了六千块过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