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沐慈轻唤,声音有些沉哑。
天授帝看着儿子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眶,笑了。
在他生命最后的小半年,能得到这个儿子的承认,得到他的一个真心笑容,得到他的爱……
世上最幸福,莫过于此……
别哭……
儿子……
我很幸福……
一直坐在床沿的沐慈忽然站起身,抿着嘴,凝凝定定看着天授帝。
天授帝的面色苍黄枯槁,五官却安详舒展,嘴角含着笑容,略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慈爱……
沐慈心里涌上的暖流,澎湃汹涌……
他很少有这么剧烈的情绪波动,他对着天授帝……慢慢弯下双膝,用一种‘羊羔跪乳’的姿态,和沐念一块儿跪在天授帝床前。
“父皇……其实……我……”
“嗯?”天授帝愣了一下,心头大大一跳——九郎是从不曾用这样温柔、驯服的姿态跪过任何人,包括他这个父皇的。
他这么跪下,还欲言又止,一定是天大的事。
可天授帝想不起问一问儿子是什么事,只急忙道:“我们父子有什么不能说的?九郎,你别跪着,快起来,一会儿腿麻了痛了难受了,谁帮你揉呢?地上也凉……你身子骨本来就弱……”
一句一句都是关怀。
说得沐慈喉头发紧,眼眶发热……
跪在一旁的沐念伸手来扶,却被沐慈摆手制止。
沐慈好不容易压下翻腾得厉害的情绪,跪在天授帝的床头,露出一个微笑:“您是父皇,我跪一跪您有什么要紧的……”他抓住天授帝想要拉他起身的手,垫在下巴上,小模样像来讨糖吃的小孩儿。
眼神柔软,闪动一点小小的希冀……
“其实,我只是想叫您一声……‘爸爸’。”
对沐慈来说,“爸爸”才是称呼父亲的正确表达。
天授帝没听过这个称呼,愣了。
沐慈瞪大眼睛,认真看着天授帝,有一点孩童似的单纯,一点孺慕:“是我们那边的叫法,一般称呼父亲为‘爸爸’,母亲为‘妈妈’。”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沐念都没有对沐慈口中“我们那边”产生疑惑……早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