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杨氏也请沐若松进来。虽定王下过令与沐若松断了联系,但如今主事的两个男人出了意外,世子妃于请于理都不能拒绝大侄儿进门。
方氏一直在哭。沐若松只能顺从,被拉进家门。
还是世子妃杨氏劝住方氏,隐晦表示府里这个样子,最好不要啼哭,以免动摇军心。其实更迷信一点的说话,哭会增加晦气。方氏本是寡妇,最为敏感,很快强迫自己收了眼泪。
不怪方氏不坚强,她本就是软弱的性子。自从儿子进了宫,定王又下令断联系,她连儿子的消息都打听不到,更别说看一眼了。她每天担心,每夜睡不着觉,不知道哭掉多少眼泪,密切关注长乐王的一切消息,就怕那小皇子有个什么动静连累她唯一的儿子。
每次朝阳从宫里回来,成了方氏得知儿子安好的唯一途径。
虽然朝阳向来只有好话,从不报忧,方氏还是忧心不已,如今看到儿子,只是瘦了些,看上去沉稳多了,才放了一点心。
“松儿,你在宫里可好?”方氏一带儿子回院,拉着人坐在身边,就问出最关心的话。
沐若松对母亲是有愧的,露出一个尽量轻松的笑容,安抚道:“母亲,我挺好的。”
方氏忍着泪,也露一个欣慰的笑来:“回来就不走了吧?”尽管儿子还年轻,可一贯稳重,回到家她就似有了主心骨,况且儿子在身边,看得见摸得着,她也不用再担心了。
宫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她身为皇亲,更明白权力更迭时期的巨大风险。
她只盼儿子平安,不希望他用性命去博取富贵。
沐若松抿唇沉默,显然不肯。
“别回去了……啊?我不是说长乐王不好,只是……听母亲的,暂时别回去好么?”方氏蹙眉,下意识拉着儿子不放手。
沐若松努力让声调显得安稳可信,道:“长乐王殿下很看重我,离了我许多事做不成的。母亲放心,殿下为人极好,待我至诚,有事也会先替我考量,我在他身边,学到很多。”咬了咬牙,低声补充一句,“……也很安全,他不会让我有事的。”
方氏不听,努力措辞,劝道:“我知道长乐王为人很好,你也大了,一贯心里有主意,母亲也不好太过干涉你。可……这回真不一样,府里出了这场祸事,只怕事情不简单……松儿,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近来总是心慌,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方氏的政治敏感性一般般,但她的母亲静和长公主是皇帝亲妹,就算性子温柔绵软,毕竟经历过几十年动荡,还是吓破了胆儿的那种——越发能感觉到危险。静和长公主已经不止一次派人联络女儿方氏,叫方氏问清楚沐若松的态度——问他要不要从宫里出来。
因为在《治水策》上署名有沐若松,静和长公主已经知道沐若松在长乐王身边了,为此和天授帝哭了好几回,可沐若松是自愿留下的啊。
天授帝只好答应静和,只要沐若松肯点头,定然放人的。若他自己不肯出宫,便是静和长公主到天授帝面前撒泼打滚也没用啊。
“松儿,别回宫,不能回去。”方氏好不容易见到儿子,就隐晦劝,“你外祖母牵挂你,母亲也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安。”
沐若松懂意思,道:“不是,我不是为了……”不是为了“富贵险中求”,他没说完,但方氏懂。
“那最好,留下来,过一阵子,你想去将武学堂也好,去西北也罢,母亲都不再拦你。”
这两样都是沐若松曾经的梦想。
沐如栀也敲边鼓,道:“大哥,你都不知道,你没在家母亲寝食不安,瘦了好多。最近家里又出事,我和母亲……我真的很害怕……哥……我很害怕……”
沐若松早发现母妹都瘦了。他一个大男人,最近都觉得不安,更别提家中寡母和幼妹了。他却撇下两人执意留在宫里,心中一阵愧疚心疼,天人交战……
可沐慈那边……他真不想离开。特别是母亲一个后院女子也知道局势不容乐观,他不想让沐慈一人在深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