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柏是在隔日被月离弦硬扯过来的。
月离弦看向他,颇有质问之意:“你知道仙宫翎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瑰柏看他一眼,几许莫名:“不是你助他恢复的?”
月离弦摇头,在门前站定,他知道瑰柏不喜在这时被人干扰,缓下声音道:“师尊在里面,看似安然,却不似已然恢复的样子,劳瑰柏师叔前去看他情况了。”
瑰柏睨他一眼,无声嘲弄一番,这才伸手向前推开门。
月离弦眼看着那门又一次被合上,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想去看仙宫翎是什么情况,心里却有另一道声音在叫嚣,在抗拒。
这一回瑰柏竟是比想象中探看的要快,屋门自开,月离弦这一次不作犹疑,他几步闪身至房间里,直问道:
“如何?师尊身上的蛊还在吗?”却是仍旧紧张。
苍白修长的指间静静拾掇着桌上的几个瓶罐,月离弦瞳眸微凝,那桌上一方器物内,一只通身银白的蛊蜷缩着,四仰朝天被随意丢弃在缸内,正是那玉女。
月离弦如临大敌紧张起来,他定眼探看,那蛊通身僵硬一动不动,分明是死了的。
瑰柏把桌面收拾整齐,只余那盛蛊的器物摆在中央甚是显眼,他取了跟火柴随手往那缸里一丢,幽蓝火焰将整个器物包围,那死蛊的颜色渐变为一层暗灰,又待一阵子,形态才慢慢变化起来,渐被烧灼,化成灰, y- in 灭不见。即便知道那已是死物,月离弦眼见它消失才稍松口气。
苍寂眸子这才抽空看他一眼,“这蛊死了,甚好。仙宫翎的身体仍会受你的血影响,这代表蛊的影响仍在,不过终会慢慢恢复过来,不需担心。”
房间里的安神香静静燃放,月离弦看向榻上,便是知道他一时半会不会醒来,仍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那师尊的记忆呢?”
“我已为他清了淤血,那蛊躲的位置极刁钻,便是死了也费力气才寻清地方,免不了牵动一些经络,他的身体许是会吃不消,便让他睡。这蛊的存在已然导致了他记忆错乱,眼下阻碍的东西不在了,记忆自然会回来。”
知道人没事,抛去不可控之外的,月离弦心里总归轻松一些,又问:“倘若师尊真能全然恢复……那记忆紊乱的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呢?”
瑰柏这一次好好的端详向他,似是想确认他这么问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不会记得。”他道。“被蛊迷惑c,ao控的人是不会有主见的,那已不是他自己,既然作为祸端的蛊不见了,人怎么还会有相关的记忆呢。”
月离弦扯了抹笑,似真似假的道:“那我没有后顾之忧了。”
瑰柏表情未变,似是一丝波澜都无,他站起身来,踱步向外。
“劝你早日收了这心思,不然被他知道,免不了你苦头吃。”
月离弦撇撇嘴,不满他的挖苦:“怎么就不能两情相悦了?”
瑰柏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向他比划了一个小不点的高度,无声嘲笑他的少年期。
“他护你,你以为是什么?他若是真接受你,才是让我称奇的,愿你能活到那天,让我大开眼界才好。”
说罢,头也不回的带上了门。
月离弦不忿起来,心里又不由漫上酸涩,反倒坐回床榻一旁。
他一手撑起脑袋,心思不减,不安未褪,不禁又想:我真的还有机会见到师尊恢复的样子吗。
仙宫翎的手臂就横在眼前,月离弦上前掖了掖被子,看他片刻,又轻倚过去想靠近一点,他闭上眼,却一点都睡不着。
屋里的安神香味渐有些重,月离弦对气味比常人敏感,他起了身来,稍推开一侧窗,又把那香掐了,仙宫翎还没醒,他想了想,自己悄然走了出去。
夜幕落至,他才又踱步回来,手上端了一碗温粥。
仙宫翎眉头蹙起,不知梦到了什么,月离弦伸手在他眉心轻触,终于把那道痕抚平下去。
再不久,仙宫翎醒了。
初醒过来的人是迷瞪的,他只觉得堵在心口的什么东西不见了,让人轻松许多,仙宫翎撑起身,借了一阵力向后靠去。
过一阵子,他眨眨眼睫,唇上贴了什么凉凉的东西,仙宫翎下意识启了唇,才发现喂到嘴里的是清粥,久不进食的他别开脸,那粥已经被喂到嘴里,他没办法,只得吞咽下去。
味觉这才迟缓的递送给他那清香之气,不想想象中难接受,仙宫翎疑惑的舔舔嘴唇,又转过脸来,这才认出那是谁。
“离弦。”
他语气太过熟稔,惹得月离弦手上差点一个不稳。
他仔细观他模样,迟疑唤道:“……师尊?”
仙宫翎点点头,一把掀开被子,利落的起了身,与先前的迟缓大相径庭,他几步上前一把拉开屋门,望着天色似是怔了怔。
月离弦有些凌乱,他忙不迟疑的放下粥,跑上前去。
仙宫翎这时也回过头,分外疑惑:“此处不是毓灵?”
月离弦还来不及高兴,又听他道:“长明呢?”
仙宫翎似是分毫未觉出对方倏然而至y-in沉,等他回应。
月离弦深呼一口气,“为何要提他?”
仙宫翎又掩好门,拉他回去,解释道:“我昏迷不醒时,是他救了我。”
他眸光刹那躲闪,月离弦狐疑起来,“师尊,还有什么?”
果见仙宫翎有些踟蹰了,他道:“……我与他尚有机缘,他亦是雷灵根,我答应收他做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