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真真假假,一双慧眼足以分辨。
木一所说的攻城神器,相里业亲眼看了,他甚至靠着一身本事更近一些的见识过此物发射石弹,声如霹雳势若雷霆,巨石落下摧肝裂胆,就那股子劲头,说是山陵崩塌都有人信。
挡不住啊,城池绝对挡不住,如果大军配备多了,只怕咸阳城都得陷落于此物。
只可惜反贼在投石器周围安置了许多木幔、皮幔一类遮挡,不能一睹利器全貌,甚是遗憾。
那个词汇匮乏的笨蛋部下,连它一半的威力都没形容出来。
见此情形,相里业很快就在心中理出两条脉络,一者,他确定木一绝对没有欺骗自己,这位手下还是忠实可靠的,至于之前的小小疑虑,也许另有隐情,不问也罢。
另外一点就是,相里业没觉得靠近贼军新战器有多难,起码不像木一所说的那样需要小心翼翼,反贼的戒备也不是多么森严,这就值得玩味了。
有这等利器不好好藏着掖着,隔几天就出城抛射几下?
有这等神器不说处处提防,反而大大咧咧,生怕人不知道?
这计策也太粗浅了吧!这是瞧不起人啊!
看透归看透,相里业不得不承认,对方选取的鱼饵还是十分有诱惑力的,攻守战器对于墨家简直像蜜糖一样香甜。
就在他来回揣摩要命的陷阱究竟在哪的时候,那群反贼又干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儿前后合流的两股贼军居然倾巢而出了,浩浩荡荡的两千人马直奔东南而去,只留下三百老弱守着偌大的曲阿城。
在一座空虚的城池里面留下利器?陷阱不会这么明显吧?
再怎么不信,相里业还是尽心尽力的又摸了一遍敌情,他发现,现在驻守曲阿的居然是个名唤雍齿的家伙,以前从没有见过。
几次照面之后,相里业自认已经看透此人本质,心骄气傲性情薄凉,最重要的是,这家伙的本事根本比不他的孤高脾性。
启用这么一号人,反贼到底作何打算?真以为自己会去领兵攻城夺取投石器吗?
掏出地图捋了一下,相里业发现虞周他们去往的方向乃是安阳山所在。
据他所知,贼军次运来的粮草还滞留在相隔不远的锡山,此一去必是故作空虚之举顺便接应粮草!
哦对了,还有那个虞贼首假公济私的心思,他这一趟要送娇妻远离战场。
获悉敌人的打算之后,相里业对曲阿变得兴趣乏乏,既然是陷阱,那么自己想要的东西肯定不在了,怎么把饵吃掉把钩掰断才是他要考虑的。
“这就是钜子得来的所有消息?”
连续的奔波劳碌,即使强如相里业也是面带疲色:“少将军切莫轻慢,并非在下狂言,若是军中斥候来做此事,只怕此时已被贼军俘去大半。”
坐在相里业对面的,是一个面容严峻的弱冠青年,这位少将军还没说话,他身后的从将不干了:“足下好大的口气,据我所知,你们墨家也没少被贼寇俘获弟子,否则何劳钜子亲自东奔西走?”
相里业看了一眼,并未作答。
那个少将军随之说道:“王离将军的前车之鉴,我当然知道,相里钜子,在下方才所言没有丝毫不敬,只是还有一事不明尚未请教。”
“何事不明?”
“按钜子所说,我军大可以长驱直入突袭安阳山,是也不是?”
“是,贼人绝想不到……”
“钜子是说贼人绝想不到我们动用众多骑兵吗?你是从何判断?”
相里业皱眉:“我等并未走漏丝毫风声……”
弱冠将军摆摆手:“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这么问吧,贼军可有防范骑兵的器物?比如这个。”
话刚说完,他将手掌摊开,一枚精致的铁蒺藜赫然在握。
相里业打量片刻,回道:“这便是蒙将军大破匈奴骑兵的利器吗?贼人如何能有……”
话说了一半,他自己就给掐断了,铁蒺藜这玩意还是出自他们墨家,不过之前所制都没这么精巧,全是仿照蒺藜团作一团而成,哪像这个一样三棱撑地一棱朝天,无论怎么抛都能呈凶不说,隐蔽性更强更不容易被人发现。
这么精巧的玩意贼军能有?本来以为不会有的,想了想最近大放异彩的齐墨同门,相里业拿不准了。
仔仔细细想了一圈,他开口道:“少将军,在下逛遍了贼军营地,没发现他们有这东西,拒马桩之类更是少得可怜。”
“项羽也不在?”
相里业微微一愣:“项羽?你是说那个项氏贼首吧,此时他应该还在吴县,少将军何故相问?”
能不问吗,简直痛彻心扉啊,弱冠的将军不是别人,正是以前被项羽按倒战马压断了腿的蒙亦。
反贼作乱陛下心忧,这种立功的机会不比监督修建长城强多了?反正最近匈奴人也不来,正好前来一雪前耻。
正是抱着这种想法,他才顶着叔父劝解的目光主动请缨,有人平叛是好事,朝中无人反对,稍有疑惑的是,为什么连赵高这样的蒙家政敌都表示全力支持呢?
就在领兵出征的前夜,父亲的一番肺腑之言解开他的疑惑,原来多年之前,那些叛贼还是少年的时候就已经跟蒙家打过交道了,原来不了了之的屈旬被刺一案就是他们所为,原来大破匈奴的利器也是他们最先用的,原来有这么多原来……
蒙恬最后谆谆教诲的说:那群家伙很不简单,文通百家武能扛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