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轩坐的是御赐的轿撵,你若愿意,下轿作揖不是不许,可你说不愿意,好歹这麽块木头也是皇上的意思,不下也就不下了。
凝轩在上面坐的那是一个心安理得,只是拱了拱手,就算礼数尽了:“给姝妃娘娘请安。”
不料凝轩真敢这麽肆无忌惮,孟姝妃气的直瞪眼,唇上的胭脂被抿的一块儿一块儿没了形。
“杰纡当真是好雅兴,一大早就这麽盛装打扮的去见皇上,是怕皇上忘了你还是怕来不及将你的能耐都展示出来,这麽迫不及待的赶著去!”
“姝妃娘娘言重了,”面对孟姝妃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凝轩面不改色,低垂著眉眼专注的把玩著腰间的赤血佩,说的饶有兴味,“微臣是不是怕日後没了机会所以紧赶慢赶的王上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同样是想往上凑,皇上却不一定照单全收。”
“你!”如此不留颜面的公然顶撞让孟姝妃叱吒後宫的威严尽扫,一时间抬起一双柔荑,手指颤抖的指著凝轩,哪还有平日里故作的端庄温婉,那动作若再将另一只手叉著腰,便是一典型的泼妇骂街,而几个紧随其後的女妃各个寒蝉若噤,生怕一个举止不当成了炮灰。
“好!本宫看你是好的很!竟敢如此以下犯上口出狂言!”孟姝妃咬牙切齿仿佛恨不得扑上去将凝轩生吞活剥了。
“姝妃娘娘过奖了,微臣可受之有愧,”凝轩唇角一挑,皮笑肉不笑,“这时候也不早了,皇上还在御书房等著呢,微臣也就不陪娘娘在这太阳地里说话了,微臣告退。”
伸手挥了挥,太轿撵的奴才们会意的起轿,留下一脸怒容却不得宣泄的孟姝妃和一众提心吊胆面如土色的奴才和女妃。
转过宫墙,轿撵走出去没多久,忽见不远处一个身影,枣红的朝服,凝轩曾见还是亲王时的封玄奕穿过,自己也穿过,只是隔著距离看不清他身上的图纹,不知他到底官拜几品,就这麽定定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什麽意思,本以为不过匆匆一眼的路人,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开了腔。
“这後宫果然是藏龙卧虎啊,能给固伦驸马的宝贝女儿脸色看,真是让我叹为观止,微臣拜服。”说著,即便凝轩的轿子已经从身边走过,男子依旧恭恭敬敬的深深一揖。
前行的轿撵突然停下:“大人认识本宫?”
面对外臣,凡居於一宫主位、掌一宫大小事宜者,无论男女,皆可自称本宫,而位分不及者,则自称位分。
简单的一句话却不知哪里存在笑点,男子唇角一扬,仿佛听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话,那样的不屑一顾,可面上却仿佛不得不顾忌著彼此的身份而强作恭敬:“微臣才疏学浅更没有此等殊荣,今日初见公子,只觉倍感亲切,所以多看了两眼,不料公子不但姿容过人,连胆识也令人喟叹。”
莫名的下了轿,凝轩也不知哪里来的兴趣,或许就像这陌生男子说的,虽未初见,却倍感亲切,即便他的眉眼间竟是难以捉摸的神色,让人分不清是敌是友,却不知为何本能的想要靠近。
“主子,皇上还在御书房等著呢,让您快些过去。”见此异状,小德子急忙出生提醒,深宫大内人多口杂,只要是後宫众人与外臣的见面都有可能成为风波的焦点,即便是兄弟姐妹父母亲族,都会被有心人扣上一个沆瀣一气外戚干政的帽子,更何况是这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不要紧,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留下小德子和六个抬轿撵的奴才在身後,凝轩缓步走到男子身前站定,仔细打量下,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剑眉星目,刀削般俊朗刚硬的轮廓,高挑挺拔的身躯,丰神俊逸,不羁狂妄,薄唇微挑,几分残酷,几分冷漠,永远自上而下俯视众人的眼神让人浑身不舒服,好似只有他才是高高在上一般,而正是这样的神态却好像似曾相识,亦或者这样的长相曾在哪里见过,即便不是全然一样,却也是十分相似,只是好像神色并不似眼前之人这般不羁阴沈。
“敢问大人怎麽称呼,今日特此前来又所谓何事。”这世上哪儿有这麽多巧合,特定的人在特定的时间看到特定的事情,然後特意等待,说出特意准备的一番话,既然一切有意为之,那麽就让他听听他的目的,又为什麽牵扯上自己。
“太平舒适的日子过久了,人就难免松懈,谁都想无忧无虑,谁不想沈溺安逸,可却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得到的,公子说对麽?”答非所问,开口竟开始感悟人生,且还是当著一个身份有别的“陌生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