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主隆恩。”凝轩跪地,恭敬作揖领旨谢恩。
“恭喜大将军,啊不,应该改口称爵爷了,恭喜爵爷了。”将圣旨叠放整齐,恭敬的递到凝轩手上,特来传旨的内侍笑的一脸谄媚。
“今天时辰也晚了,天冷路滑塞外风雪也大,大人特此舟车劳顿了数日也需要好好休息一夜,我已备好了酒菜送至大人帐中,若是可以,不知明日一早启程可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而如今身在其位就由不得你不随大势,这一套又一套的官腔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已然如此轻车熟路,连磕巴都没有了。
“劳爵爷费心了,全凭爵爷做主。”内侍笑的那叫一个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天晓得一连几天不敢懈怠的赶路几乎让他直不起腰,要不是殿前不好失仪外加衣摆挡著,自己那抖得直哆嗦的腿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笑话。
这边才送走了宣旨的内侍,那边就听到不知何时入帐的封玄振凉凉的说道:“啧啧,子爵,一上来就跳过三等男爵直接封了一等子爵,照这样下去小凝轩真是前途无量啊,什麽时候我这亲王的位置也得由你来坐了。”
“王爷这就折煞下官了,非嫡亲宗师最多也只能赐予侯爵之位,亲王之尊下官从不奢望,还望王爷在此说说也就罢了,以免彼此给彼此徒增麻烦。”
“啧啧,想不到爵爷这麽明白事理,倒是让本王有些无地自容了。”披风一挥就地坐在桌边的矮几上,“如今父皇亲自下旨赐爵,战功赫赫前途无量,明天又要班师回朝,在此之前我想问爵爷一句,如今回去,你当如何自处,你的立场又在何处?”
“你是对我太没信心还是对封玄奕太没信心,亦或者不过是一道圣旨,你从中得到了什麽暗示、受到了什麽压力?”凝轩好笑道,一把拉开营帐,墨色的天因火光而染上红晕,细碎的白雪飘洒著落下,“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如今我们不但胜了,还得以回,不该对酒当歌把酒言欢麽,我可不想辜负这难得的雪夜。”
不知何时迷上了这大漠的荒凉,不知何时沈醉於这荒凉的雪夜,瑟瑟的寒风几乎要将人的骨血凝结,可那透心彻骨的冰冷却也不知为何让人上瘾沈醉。
围著支起的篝火,两道英姿飒爽风姿卓然的人影对酒却无当歌,只是默契的沈默和一致的灌酒。
还记得破城那日,在答应了敌将不屠一民不杀一人的要求後,三万敌军集体出城丢盔弃甲束手就擒,那是凝轩连续大小交战数次持续数月後第一次见地方主将,本以为即便不会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也不会和颜悦色,却不料率领众人才走进,敌方主将便蹭蹭的跑了过来,一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以为来人有所图谋的护卫们眼疾手快的上前压制,片刻便成功擒拿,亦或者说那人根本就没有反抗。
被一左一右两人押著却不肯就范下跪,高傲的眉宇不容亵渎,却压抑不住眼底的震惊,和众人走到近处的凝轩才看清来人的样貌,虽不至於将所有的武夫都跟粗俗联系到一起,可至少不会如此……清秀,眉眼如画,白皙水灵的皮肤仿佛温室里的花朵,根本无法将他和常年风水雨打塞北苦寒联系在一起。
震惊的不只凝轩,一连周围所有看见男子的人都不禁暗自惊讶,有些自控力不强的甚至都发出了惊讶的叹息。可还不待凝轩将人细细打量,倒是那人先一语惊人:“我找了你这麽多年,你怎麽会在这儿,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世为竟还替华朝效忠卖命,你──”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麽。”凝轩一脸疑惑,却也心惊,他是真不明白这人到底在说哪出,可是他知道,要是再让他把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多说几句,别说得来的战功了,能不能活到明天都还是个问题。以男子的反应,说好听了那叫做与敌将私下私交甚好,再歌功颂德的来一句大义灭亲公私分明都不一定能将这灰色的一面一笔带过,若是遇到个见缝插针兴风作浪的,这“通敌”的帽子扣下来保准自己吃不饱兜著走。所以不管他明不明白,就算是真的认识,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也得装作不知道,更何况凝轩是真的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自己何其无辜啊。
“不明白?”男子狐疑,目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凝轩数遍,才不情不愿道,“感问将军如何称呼,也好让我死得其所。”
“凝轩。”凝轩朗声道。
“凝轩……”男子喃喃道,“原来不姓纳兰,那应该就不是了,可是……”
管他是不是,总之那一句“应该就不是了”的确让凝轩如释重负,无形中避免了自己不得不跳一次黄河的壮举。
“在下耶律溱,我族向来敬佩有勇有谋之人,而今败於阁下手中我心服口服,若按我族习俗是要结为兄弟把酒言欢的,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耶律溱苦笑,“若有来生,定一尝所愿!”
笑的坦然,笑的张狂,却不令人厌恶反感,配上他出众的姿容,反倒有一种不羁和潇洒的感觉。
那日种种历历在目,耶律溱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凝轩都记忆犹新,尤其是他的震惊和诧异,以及最後的失落和无奈,一种难言的亲近,一种无形的挂念,不过一面之缘而已……
眉头微敛,陈年女儿红被凝轩一杯杯的灌下去仿佛喝水一般,白皙的脸蛋染上醉意的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