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回过身,看了一眼,道:“这都是证物,拿袋子装起来交给王队。”
“哦!”女警官答应一声转过身来。与苏未年打了个照面。
红格子雨伞,用彩色线头打了中国结的伞柄流苏已经变得乌黑。
女警官就看着对面一个坐在长凳子上的年轻人一下子站起来,忽然冲到自己面前。
“谁,谁是受害人?”
苏未年紧紧抓着女警的手,一脸惊慌。
女警官皱了皱眉头,有些难为的回头去看她们组长。
男警官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想到什么,从女警手上拿下那把伞,道:“这是受害人的东西,女孩子,长发,穿着浅灰色风衣外套,深蓝牛仔裤......”
还没有说完,苏未年脸上已出现难以置信的惊怒表情。推开眼前的警察,一下子冲到那几个流氓混混前去,挥拳就砸。
“诶!诶!”几个警察连忙拉下他,制止了混乱。
男警官压着苏未年的双手,脸上表情有些怜悯,道:“人还在市医院呢!你不先去看看?”
苏未年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挣开,拔腿就往警局外跑去!
跑得太急一下子撞到人身上,也来不及说声抱歉,便匆匆离开了。
周时毅嘴角微张着,苏未年几个字还没有喊出来。远远看着人匆忙跑走的身影,眉头皱了皱。
“你来了。”
周时延看见他,眉眼间透着一股子不耐,深深隐藏着的更多却是难堪。
周时毅看了小孩这么恶劣的态度,被哽了一下,想起已经走远了的苏未年,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转身与一旁的警察走到别间讨论起这次的事情处理结果。
因为周时延是涉案人员,所以被要求留下来继续接受调查。
不过按照周时毅的办事效率应该不会拖很久,果不然,不一会儿就有人进来和审问人员耳语了几句。
那警官就转过头来朝着他道:“你可以走了!”
周时延一刻也坐不住,立马跑出去找苏未年,想要和他解释今天的事。
凌晨两点的派出所大厅里,空荡荡的,连保卫人员也坐在亭子里牢牢锁着门打瞌睡。
有报纸被风刮起来,从大理石台子上吹下来,散了一地。
苏未年早已不知去向。
周时延怔怔的站在门口,晚风大口大口地吞着这个黑漆漆的世界,他孤独的身影藏在夜色里犹显清冷。
还是走了,失望了吧?他不再是他心里那个只会乖乖不出声的小孩子,所以被讨厌了!
所以这么久都没有来看他,说不要了就不要了,就是那一次见面,如果不是他主动求周时毅,他也是不会来的吧?
周时毅这时候也走出来,看着他没有出声。
“算了吧!我们回去!”
他正要去拉小孩的手。
忽然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熄灭的声音,不一会儿几个人走进来。
周时毅与领头的妇人打了个照面,他的手还保持着向着周时延的姿势,妇人眼里暗光沉了沉,顺着他的手看向周时延,忽然间脸色一变。
这边的暗流涌动周时延不关心,他现在满心郁闷无处发泄,忽然间就撇下周时毅冲进了夜色里。
那一天,他从顾城夷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浅淡灰色调的封面,细小镌刻的字——原爱。
一本法国原文译本,讲述同性之间隐秘而伟大的爱情。
他居然一点儿也不感到诧异,捧着一本书啃了一整天。看到结局美好而圆满,出租车司机与他的咖啡店老板一起在百兆山头相拥着看日出,他也不由自主地感到高兴而满足。
苏未年就是那一刻走进来,在他满心欢喜充斥着对书中描述的爱与相依地幻想和释义中,他的哥哥,一下子便满足了心中那一块说不清道不明的空缺与希望。
可就是在那样美好而令人满足的一刻。
他却用一双充斥着自责与决绝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告诉他:“周时毅是你的哥哥,他来接你了。”
不敢置信,他居然要放弃自己。
不要说是为了他好,如果要离开他,那么他宁愿这辈子不能说话、不能读书。明明一开始就说好了,他周时延只有苏未年就够了,他为什么不明白?
不忍他一个人那么努力地生活,不是为了离开,而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所以答应了他们做出妥协暂时分开。
却没有想到,分开的日子是那么的难过。回到曾经那令人恶心的环境里,看各色各类的人在眼前来去,变换着不同的丑陋的嘴脸。只有想到不久后可以没有顾虑地呆在自己哥哥身边才能咬着牙坚持下来。
可是苏未年似乎并没有那么想,半个月,没有来看过他一眼。
就是去美国做手术,来到陌生的异乡他国,冰冷的白色病房墙壁与传单,没有人情味的金属器械。他一个人对着照片里不能说话不能动的哥哥时,苏未年又在想些什么呢?
自嘲一笑,被夜风吹得冰冷的脸颊上是浓郁的森森寒意。
从美国回来,第一件事找到周时毅,充满期待的问出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他有来找过我吗?”
周时毅看着他,眼里居然退了平时惯有的嘲讽痞气,淡淡却掺着怜悯的回答:“没有。”
无法抑制地失落,却依旧要在人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他不死心:“电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