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分别?奴婢是认得字,可不懂那些诗文,看个账本倒是绰绰有余,厂公是在质疑奴婢撒谎?”
容与点头,“认字就好,我若再写一幅字来,你可认得出有何不同?”
说罢令人预备纸笔,挥手一蹴而就,递给云萝。其实写的还是那四句诗,只是字体略作改动,云萝看了半日,心下一面掂量,既已承认识字,便不好再遮掩,前后务必要说法一致,于是指着那个宓字,“这字写的有误,中心那一点却是缺少了,除此之外不过字体有变,可厂公高才,自然有此能为,也算不得稀奇。”
容与接口,“是不算稀奇,臣的字被人模仿更加不算稀奇,臣没法证明画和字是人代笔,但端看这一个宓字,就知不可能是臣所为。”
他转身深深揖手,“皇上可还记得,臣曾说过有一个姐姐,小字就是宓,臣为避讳,每次写到这个字,便会少写中心那一点。”
他说的是小字,古代女性的名字,本来就不足为外人道,他已知这个身体原主也有个姐姐,至于闺名自是无人能知晓,倒是前世的姐姐,名字确为林宓,取自洛神赋。姐弟俩的名字都从诗歌中化来,父母当是希望他们都能有诗一样的美好人生,可惜到最后还是事与愿违。
这个故事,他从没有告诉过沈徽,他冲沈徽行礼,也是赌这一回,赌他绝对相信自己的清白,赌他愿意砌词帮自己开脱。
沈徽蹙眉思量,半日颔首道,“朕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回,碰到宓字,容与的确少写了那一点,事后核查,朕只道墨迹干了,没留心之故,便替他又加上了那一点。”
皇帝亲口验证,其他人再没法质疑。那么这画和这字的真伪也就顺势大打折扣。
慧妃勃然怒道,“这贱婢说谎!这画是中途被人掉包,更是早有人设计陷害,臣妾请旨再查清楚。”
说话间严守忠等人已先控制住云萝,帝后跟前,不能再出现一人惨烈赴死的局面。
“皇上,娘娘。”云萝被扭着双臂,不顾一切的喊叫起来,“奴婢说的句句属实,他的确对主子有意,两人更曾趁夜色,于东华门城楼上观看烟花啊。”
这事传人来验证即可。沈徽当即传了守城护军,那些人不明底里,倒是承认曾见这一幕。独那护军头领,却是卫延当日的兄弟,转了转眼珠,拱手回道,“那夜所见之人虽看身型,颇为高挑,但当日天黑,也确实不能看全此人相貌。”
不知谁幽幽低语了一句,“遮遮掩掩,若能见人何苦如此!?”
那护军头领道,“那人不光身量颇为高挑,且身形动作都很是矫健,实不似女子,且娘娘乃有孕在身之人,臣却清清楚记得,那人是一路跑着前来。”
“对对,是跑着的。”有人出声附和,“臣还记得当晚有风,好像还闻到了一股龙涎香气。”
秦若臻一激灵,拍案道,“大胆,谁人敢如此僭越?”
慧妃跟着腾地起身,忍无可忍道,“如此可证实了,不过是你们含血喷人。”
话才说完,又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只听两旁宫人颤声道,“娘娘,娘娘不好了,流血了……”
秦若臻神色稍霁,似乎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众人将慧妃搀扶进内殿,又赶着去传太医。容与站在原地,想着这一波接一波,明着是冲他来,选在这个时点,必然也是冲着慧妃和她腹中骨肉去的。如果能扳倒他,自然是少了眼中钉,但慧妃呢,也不亚于是秦若臻的肉中刺。
秦若臻反应迅速,握了沈徽的手,宽慰起来,“皇上,女子生产虽险,却不适合皇上亲临,且在这里等候,臣妾陪着您。”
见他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出来,秦若臻脸色一沉,“只是这里的事还未完,就算慧妃的事有误,那狎具可是千真万确从厂臣房中搜出,这一点,总的给个解释,他自己经管后宫,岂非知法犯法!”
“皇上容禀。臣有事请奏。”耳畔是熟悉的声音,转首看向殿中,林升正撩开衣摆,拜倒在地,声音平静而坚定,“在掌印房中搜出之物,乃是臣私藏之物,实不与掌印相干。”
容与飞快的怒视他,他毫不动容,目光并不与之接触。
秦若臻发出一阵嗤笑,“怎么又出来一个供认不讳的。这更蹊跷了。你说东西是你的?”
林升镇定答道,“是,臣因肖想尚衣局一名宫女,才会行此下策,原想着掌印房中,自是无人敢窥测,谁知有今日之事,臣不敢连累掌印,当一力承担后果。”
沈徽低低一笑,冷静道,“念在你还有几分良心,暂且罚俸一年,着令司礼监好生管教斥责。”说完转顾崔景澜,目光森冷,“朕的处理方式,你学会了么?”
崔景澜不敢看他的目光,垂首低语,“万岁爷英明,景澜受教了。”
沈徽再看秦若臻,平静和缓道,“今日之事,皇后太操之过急了,事关宪哥儿,你一时乱了分寸,朕也能理解。往后,切记不可这般急躁。”
秦若臻微微欠身,从容道,“是,臣妾会记下的。”转首居高临下的望着容与,“只是委屈厂臣了,也请你多担待本宫情急之下,难免生疑之过罢。不过,厂臣身为内廷掌印,对于身边之人更要严加约束。不要让今日之事,再度发生才好。”
容与垂目,不想让人看到此刻他眼里的忿懑,漠然向她颌首道是。
直到陪着沈徽走出撷芳殿,身后还传来严守忠急切的问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