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可是会作出种种匪夷所思之事的!
王康同样遭的是无妄之灾。
想起素日燕华抱小康时,多有怜惜,哄小康时,喜笑颜开的样子,想起燕华坚持让自己接宗传代的口吻……王谢阖了阖眼。
利落伸手:“小康给我罢,没爹没娘,算我的孩子,我好生待他。”
“这……便拜托了。”时瑞珍重道,“小儿来去途中耽搁数十日,原本体弱,此时更甚,便全仗王先生了。”
王谢淡淡道:“他若一直在我这里,早就平安痊愈。”话虽如此说,手指还是搭在小康颈子上,试脉。
这本就是三三太小看王谢,又太过忠心护主造成的麻烦,时瑞也只能吃下这句排头,补充:“白虎庄欧真一系已清理干净,还请放心。”白虎庄主一向狠得下心,奉行九犬出一獒,欧真便是那九犬之一。
王谢嘲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一介草民,但凡天降横祸,便无抵抗之力。”
时瑞一招手,右手边的人便奉上一只红色哨子,时瑞吹响,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然而片刻后远远的两条黑影电射而至,跪在身前。
时瑞递上哨子,王谢冷笑:“我要这个有何用?”
他曾经拿到过指挥哨子,结果呢?三三还是带着小康逃了,直到最后也没有成功保护燕华。
时瑞尴尬咳嗽一声:“红色是主哨,他二人便奉你为主,不是小康,也不是我。”
王谢拿两根手指捏起哨子,端详着哨身朱红色泽,慢悠悠道:“若,我命令他俩杀了你呢?”
时瑞身后两人登时目光犀利,全身紧绷。
时瑞叹道:“绝不犹豫,你尽可一试。”
“那我便收下,”王谢负手而立:“只是,不够。”
“不够?什么不够?”
“阁下请将小康身世告知,我早做预防。”
“他爹已经不要他,还有何要做预防?”时瑞不解。
王谢冷笑:“人心难测。你怎知十几年后他后嗣无人,不会过来争抢?到时候再来个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我这条命也容易交待得很。”
时瑞道:“我会保护他。”
“这也是阁下的血脉,阁下年事渐长,能护他一辈子?世上无不透风的墙,阁下就笃定,将来小康不会遇见自己亲生父亲?”
时瑞无言以对。
王谢沉声道:“既然决定留下小康,我便为他日后一生着想。你若不放心,另请高明便是。”
时瑞过了许久,叹口气,仿佛连脊背都驼了下去。他慢慢转过身:“我告诉你就是,今晚,你一个人,景秀楼。”
“燕华刚刚下葬,教我去景秀楼?”王谢反问。
时瑞一愣,才想起景秀楼是寻欢作乐的去处,便沉吟道:“申时我教人上门,领你到客栈罢。”
“也好——这只是一件事,还有一事。”
“还有?”时瑞有些恼怒。小康的身世,对他来说是块疮疤,涉及爱女之死,他忍着悲痛才准备告知王谢,而王谢还有事!
“名气不够,才会轻易被人欺。”王谢露出嘲讽笑容。
☆、第三十章 迟到的徒弟
若说王谢不怨恨时瑞,不大可能,没有时瑞横生枝节,突兀送来一个小康,也没有后面这些事端。但目前他一介布衣,又能耐时瑞何?看在时瑞还算识趣直接送来欧真头颅,又看在过往燕华喜爱小康的面子上,这事他记下了,这笔账日后再算,此时先收些利息:要钱,要人,要借势。
要名气?这个简单,繁露山庄捧出一名神医,有千百种方式,但时瑞觉得并非那么简单:“你要加入山庄?还是要借助山庄之名?”前者好办,正好招揽,后者就不太容易。
“不,我要广收门徒,建医馆。”
时瑞暗忖,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然收徒,可以与王谢拉近关系,山庄也可安插好的苗子为以后所用。
王谢一见对方思索,便知此事有九成把握,遂道:“地点便设在城外我新置庄子,五日之后,送徒弟来,不拘岁数,不拘本领,愿意拜师便拜,不愿拜师只做个学生也可。”
他纵使全身是铁,又能碾几根钉?一人之力,累死了能救多少性命,不若将歧黄之术发扬光大。
也不浪费当初与燕华备下颐养天年的庄园,而且将之周围土地一并买下,大大扩建了番。
燕华没来得及参与布置,可幸,可惜。可幸的是他至少不会睹物思人,可惜的是……何必再提!
从此王谢便离开春城里面的旧宅子,给新庄子起了个名,搬进去。旧宅自己那间房一锁,剩下便全都托付给蔡氏师徒——连同之前与王四掌柜合作的“康安医馆”一并拜托蔡氏师徒照应。
裴回自从被王谢留下,在蔡安和有意无意提点“王大夫如何孤苦”“王大夫如何悲惨”“王大夫从此以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之后,想了十几天决定不走了,铁了心要跟王谢一起在庄子里呆着,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以小叔子……或者小舅子的身份——其实他也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些——照顾好王谢。
当裴回把这个理由说出来以后,王谢平静无波的神色也不禁一动,数十日以来清冷眼中染上层层暖意,终于露出微微笑容:“好啊,容翔。”
见王谢有事做,不像要寻死觅活的样,仇人也都授首,宁芝夏便提出告辞,提着林虎峰走了。
裴回其实有点舍不得。自从来到春城,王谢燕华都像他的长辈,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