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苏挽之也拿不定主意。云泽民风开放,娶男妻纳男妾向来无甚稀罕,规矩礼数和寻常娶妻纳妾一般讲求排场。宰相位高权重,独子纳妾,如若冷落了门庭的确说不过去。如此想来,他的要求倒有些与人为难了。
一切从简,可怎样简法,他也说不出。最好的,当然是连酒席都不要摆,天地都不要拜。
“我知道此事你心有不甘。不过,今后你毕竟要和无虞生活在一起,我亦不想过分逼你。”段明幽饮一口茶水,放软语气道,“难得夫人近来心情开朗些,他一门心思盼着无虞成亲,老爷不会舍得拂了他的意。亲事不可从简,但宴客之时,你可以不出现。”
云泽娶妻纳妾,无论妻妾,无论男女,都要在喜宴上抛头露面,逐桌敬酒,好让客人沾染喜气。段明幽能准他不露面,已是最大的让步,苏挽之心存感激,也不再要求更多。谢过他后,便起身要走。
段明幽追出来叫住他,递给他一只青瓷小瓶,低声道,“你虽身/子不济,可也不是说病就病的。成亲前一日你且服下此药,无须顾及其他。”
径自说完,就抽身往书房走去,留下苏挽之怔在原地,越发觉得段二爷深不可测。他不过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段明幽却连药都准备好了。
苏挽之是一早出的门,那时沈无虞还没起床。等他回来时,沈无虞已经梳洗完毕,坐在桌前等丫鬟布菜。满桌精致的点心小菜,盘盘碟碟有数十样之多,两个人哪里吃得完?
沈无虞无聊地撑着下巴在一旁等,见苏挽之踏进门槛,当下跳起来拉他,嘴上却抱怨道,
“你一大早去哪儿了?等你等得饿死了!”
苏挽之挣不开他的手,只得随他一同坐下。丫鬟连忙添上碗筷,沈无虞兴致极好,也不要她们夹菜,挥手摒退一边,亲自举起筷子夹了一块桃花酥放进苏挽之碗里,献宝似地催道,
“快吃、快吃!八宝斋的点心,排队都买不到呢!”
苏挽之道过谢,却并没有急着吃,反倒捧起粥慢慢喝起来,也不去管面前一溜排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你!”
沈无虞自觉热脸贴了冷屁/股,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指着苏挽之道,“你存心找碴是不是?我让你吃点心,你干嘛紧着粥喝!”
苏挽之索性把碗一放,粥也不喝了,摆出读书人的脸一本正经地劝道,“少爷,盘中之餐,粒粒辛苦,切不可任意浪费。如此丰盛的菜色,你我二人怎么吃得完?实在是……太过奢侈。”
沈无虞气得牙痒,“什么浪不浪费的,叫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他是蜜里泡着长大的,哪经历过三餐不继、食不果腹的日子,自然不明白苏挽之爱惜粮食的心情。只记着还没过门的小妾居然敢教训自己,简直要造反了。
于是伸手一掀,满桌精美菜肴并昂贵食器一起滚落一地。
“不吃就算了!”
掀完,气鼓鼓地拿起挂在墙上的剑就跑了。
“唉……这才真的是浪费呀!”
立在墙角的丫鬟叹着气走上来,满地狼藉可又要收拾半天,不觉语带埋怨。
“苏少爷不知道,为了买这桃花酥,少爷可是催着绿衣五更天就出门了。做这么多菜也是不晓得您的口味,怕您吃不惯。”
红衣性子伶俐,该说的说完,就不再啰嗦,叫进几个丫鬟婆子一同收拾利落了,又替苏挽之盛来碗粥,当真是一碗清清白白的素粥,半滴油都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