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醒时,叶汀只觉得眼前迷迷蒙蒙一片,许久视线才有了聚焦。稍一侧脸,便瞧见魏渊坐在床前,正单手支着额头阖眸睡着。
魏渊深邃的五官都蒙上了一层疲惫,没了以往的冷峻,倒显得有些摇摇欲坠的脆弱。
“二哥。”叶汀开口,嗓子有些沙哑。
魏渊显然睡得不沉,稍有动静立刻醒来,待对上叶汀的眼睛时,先是一怔,随即忙将手贴在他额头上:“芜若你什么时候醒的?可感觉好些了?”
叶汀沉默片刻,微微颔首:“二哥,几时了?”
“寅时,天色要过会儿才亮,你若是乏就再睡会儿。”魏渊努力平静下来,握住叶汀的手却不放开。
叶汀微微皱眉:“睡了多久了?”
“好几日……险些以为你还要再睡几日,好在醒了。醒了就好……我很担心你。”魏渊倒了水微微扶起叶汀,喂给他。
叶汀一愣,就着魏渊的手压了几口茶,嗓子好过了些。
“二哥回去休息吧,我没事。”看得出来,这几天魏渊都不曾仔细合眼,这般陪着自己,叶汀也是过意不去。
魏渊没说话,坐回原处。
叶汀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无力握拳,在魏渊胸口虚虚砸了一下,道:“放心吧二哥,这笔账我会从魏昭那里讨回来,我叶汀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
他虽然睡了多日,浑身无力,但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股子狠厉劲儿让魏渊也忍不住侧目。
“芜若,有件事我……”魏渊犹豫一瞬,不想要瞒他,不等说出口,就见叶汀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在床底下扒拉。
“在找什么?”
叶汀咬牙切齿道:“军事图,老子不在攻他十城一口气把魏昭那孙子从皇城揪出来就不姓叶!”
魏渊:……
“唔,下个是秦皇六城,攻城怕是有点难度,不过没关系……”叶汀正念念叨叨的在地图上圈圈画画,被魏渊给扣住手腕。
“你不能出战。”魏渊单手合上羊皮地图。
叶汀一愣,随即皱眉道:“为什么?这些日子军士休养的也差不多了,军饷储备补充也足够,如果再不出兵,难免消磨士气。”
“我是说,你不能出战。”魏渊彻底将羊皮图从叶汀手中抽走。
叶汀怔住:“为什么?”
魏渊直接将人抄到怀里,重新按回床榻上:“因为你需要休息。”
叶汀不满道:“再给我一天,顶多一天我就能把状态调整过来,二哥!”
“叫哥也没用。”魏渊毫不留情道。
“哥!”
魏渊:……
叶汀干脆直接抱住魏渊胳膊耍无赖:“哥,二哥,云琛哥……我保证不会拖大军后腿,我给你立军令状,要是攻不下秦皇城,你砍了我脑袋都成。”
“芜若,别闹!”魏渊有些头疼,叶汀这个身体状况,怎么可能在让他上战场。
叶汀这边早就窝着一股子火气,当即甩了枕头,道:“我一日不杀了魏昭那窃国狗贼就一日睡不着,二哥若是想我多活两天,就让我赶紧领军出战。”
魏渊把枕头给他捡回来:“还敢跟二哥甩脸色了?”
叶汀忽然捂住肚子躺下去,蜷起身子来,神情恹恹。
“怎么了?肚子疼?还是哪里不舒服?”魏渊忙紧张问。
叶汀皱着眉头捂住小腹道:“胃疼。”
“那不是胃……”魏渊简直要败给他。
叶汀掰着手指头道:“可能睡太多天,饿的……二哥,你去哪?”
魏渊头也不回:“叫宋军医来。”
“卧槽,二哥你别叫宋老头来,二哥?!”叶汀简直想跑。
宋老头一向看他不顺眼,每次看完病就只会跟他说四个字。
迟早要完。
……
七,
屋子里闷得令人透不过气来,只铺着一张席子的床硬邦邦的,怎么都让人躺不舒服。
叶汀先是捂住肚子缩成一团,不一会儿就热的身上黏腻,脸色发红。他把枕头抽出来,指尖紧紧抓住两端捂在自己肚子上。
肚子里细密绵长的疼持续不断,像是有什么勾住了内脏拼命的往下撕扯着,坠痛的厉害。
他抱着枕头,从躺着变成侧着,然后干脆趴着将枕头垫在肚子底下,在硬邦邦的席子上滚了好几圈后,终是忍不住将枕头再次丢开,细细喘息起来。
他不是不能忍疼,但这又跟刀子剜在身上不一样,痛的不清不楚,让人煎熬。
魏渊跟宋军医进来的时候,叶汀已经被折腾的奄奄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汗水打湿了他身上被滚得散乱的中衣,露出大半白皙的胸膛,半截胳膊耷拉在下床,一手死死抵着小腹,大口大口喘息着,如水洗了般的长发散了一榻,丝丝缕缕绕着修长的脖颈,又粘黏在微张的唇畔。
见魏渊回来,叶汀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了般,遥遥朝他伸手,有气无力道:“二哥,我好像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