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眼镜的青年一脸愁眉苦脸地坐在床边,手中端着一碗还有几分热度的白粥,右手拿着勺子在白粥里面搅啊搅啊搅的,都快搅成糊了还在继续搅。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勺子,拿在右手上却像是有千斤重,怎么都拿不出来。
圆圆的镜片后那双黑亮的眼偷偷地瞥了坐在床上的那个人一眼。
有着冰蓝色瞳孔的年轻男子倒是很有耐心,也不催促,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安岩。
而安岩这偷偷一瞥,正好和那平静地看着他的目光对上。
一时间目光像是被火烫着了一般,安岩目光嗖的一下缩了回来。
真要喂啊……
他愁眉苦脸地想着。
……
妈的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死就死了!
纠结了好半天的安岩心一横一发狠,以一种奔赴刑场那般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然心情,一咬牙就猛地舀起一勺子粥,一脸悲壮地送了过去。
他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那个伸过去的勺子。
我就不信你真的敢让我喂着吃。
你高冷男神的人设还要不要了!
和安岩咬牙切齿一脸狰狞的表情完全相反,神荼的表情冷冷清清地没有一点波澜。
他靠在床头的上半身向前动了动。
在心里不断碎碎念着你肯定不敢肯定不敢的安岩惊讶的目光之下,神荼微微低下头来。
薄薄的唇微张,含住那伸到他身前的汤勺。
没想到神荼竟然真的做出这种动作的安岩瞬间傻了眼。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傻傻地看着那薄薄的唇吞下勺子里的白粥。
那柔软的黑色额发垂落在他的手腕上,像是绸缎般光滑的感触,细腻得仿佛能听到滑落时簌簌的声音,搔得他的手腕微微发痒。
安岩傻傻地看着。
黑发的男子垂着头,白皙而有着优美弧线的修长颈上,喉结动了一动,将那一口粥咽了下去。
然后,那柔软的黑色发丝以极轻的感触在他僵硬的手腕上滑了一瞬。
随着神荼的抬头,那绸缎般细腻的黑发也离开了他手腕上的肌肤。
吞了勺子里的粥的神荼抬头,冰蓝色的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傻掉的安岩被那一眼看得猛然惊醒了过来。
他慌慌张张缩回手,犹豫了一下,又舀起一勺粥伸了过去。
………………
不管是多么诡异或者可怕的事情,一旦习惯了,也就那样了。
已经喂了小半碗粥的安岩苦中作乐地想着。
神荼微微低着头,就能喝到已经送到嘴边的粥。
比起一开始安岩只把勺子送到他身前,需要他俯身才能喝到,现在已经越来越熟练的安岩已经学会了将勺子送到他嘴边。
他只要微微低头,张嘴,就能碰触到。
而且那勺子还会随着他的张嘴微微倾斜,主动将粥送入他嘴中。
柔软的黑色发丝散落在神荼细长的眼角,那双丹凤眼此刻微微眯起来,微挑的眼角隐入发梢里。
周身没了常日凌厉的气息,收起了令人胆寒的锋利爪牙,看起来像极了一只餍足的黑猫,那姿态慵懒而优雅。
这么说来,豹子也是猫科动物啊。
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在喂宠物的安岩一边继续喂一边在脑子里这么胡思乱想着。
当然,借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终于,将最后一口粥喂了下去,安岩大大地松了口气。
喂完了,他突然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给病号喂个饭嘛。
他端着空碗微歪着头看着神荼有些困惑地想着。
为什么他会觉得给神荼喂粥是一件可怕而又难以想象的事呢?
明明做起来似乎很简单啊。
和给宠物喂食差不多嘛。
安岩在这里端着空碗兀自琢磨着,那边神荼已经自己拎起放在旁边的塑料袋。
因为天气不冷,里面的包子馒头并没有在两人折腾的这段时间里凉下来,还有几分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