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实在冲撞,但皇帝只是叹口气不置可否,也没有再说什么,摇了摇头,便带着身后那一大帮子宫女太监们走了。
而目送皇帝离去后,刘吟没有迟疑,掉头便往万华宫去。
万华宫中平日里鲜有人来往,即便是有宫女定期打扫,却还是没什么人气,宫门外无人把手,刘吟也少了些与太监的争执,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些许稀薄的光透过正殿的窗,也告诉了他寻找的人的位置,他上前推开正殿大门,便见那跪在书案边的岑修儒。
听见有人折回,岑修儒诚惶诚恐的回过头,发现是刘将军,脸上有些错愕。
刘吟见他这受气的窝囊模样便是一股子无名怒火,大步上前拽着他的胳膊就想将他拉出去,却不料起得急了,惹得他大声呼痛,眼角都泛起了泪花。那跪了快三个时辰的腿早已酸麻没有任何知觉,哪儿受得了这么突然的拖拽。
刘吟冷静下来,松了手,却是轻轻踢了他的腿一脚,换来一声压抑的呼痛。
“皇上让我来问问你,可知罪了?”
护着发酸的腿,岑修儒缩着脖子道:“臣知罪。”
“何罪?”
“臣监管不力,未留意皇上的蝴蝶冻着了。”
见岑修儒含着眼泪,一脸愁苦的说出这个理由来,刘吟几乎要喷笑出来:“……皇上是这么说的?”
然后便见岑修儒点了点头。
下不罚监管的太监,上不罚礼部尚书,偏偏罚他这全然不相干又不上不下的一个礼部侍郎,这种理由皇帝竟能说得出口,也得亏岑修儒能信。天才,这两个都是天才。
“那皇上都走了,你怎么还跪着。”
“皇上说要跪到天亮的。”
“那你打算在这儿跪多久?”
“到天亮。”
刘吟真想一巴掌糊死他,扬起手半天,却是蹲下来,一下拍在他腿上,大力得揉起来。
“啊啊哎哎……刘将军。疼……疼。”感到发麻的腿传来针扎一般的痛感,岑修儒忙用双手按着刘吟的手,想把这手拉开。
刘吟却是游刃有余,一面揉动一面道:“岑修儒,你就是这么不懂得知情知趣,才不受皇上待见,知道不?”
“……?”
“皇上要你跪到天亮只是一时气话,但君无戏言知道吗?不然现下他走了,又为什么不留人看守?”
岑修儒听见这话,仍是一愣一愣的,而后则转为将信将疑。不比对方这木鱼脑子,刘吟对皇帝的性子了如指掌,稍稍一想,便将这前因后果看了个透。
皇帝是最讨厌亏欠别人的,恐怕是想到今夜建丰侯为他解围的事,才改了主意,虽然没留人看守,但知道他素来一根筋,怕他真跪到天亮,才会纠结之下把万华宫这地方告诉自己。
“你若真在这儿跪上一夜,冻出病来。岂不是让皇上内疚,皇上一内疚,就会觉得你不懂看眼色,更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