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之人想要恒源祥关门大吉。”姜元羲接着说道。
“还有呢?”姜太傅一边夹起一块肉给孙女,一边含笑问道。
姜元羲微微眯了眯眼睛,祖父问她还看出了什么,就是说,必定还有事是她没看出的。
姜元羲凝眉沉思。
“恒源祥、乃至顾家现在,最赚钱的营生是什么?”姜太傅悠悠闲的问道,引导着孙女。
“胭脂方子。”姜元羲不假思索就把答案回答上来。
“换了是你,你会看到金山银山在你面前,你不要?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姜太傅眉目不动,说完了这句话,又安静的吃饭。
姜元羲若有所思,嘴里呢喃,“胭脂方子?......胭脂方子!”
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姜元羲恍然大悟,“幕后之人不仅想要毁掉恒源祥,还想要胭脂方子.....”
说到这里,姜元羲顿了顿,她从祖父的提示中,举一反三,“恐怕不止胭脂方子,就是顾家,都被看成了囊中之物!”
“不错,正如你想的这样,连顾家都是别人的囊中之物。”
姜太傅悠悠一声,“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在世家权贵眼中,顾家就是上苍给予的,既然如此,不把顾家取走,岂不是惹上苍生气?”
姜元羲闻言,素来嬉皮笑脸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世家已经腐朽了,总是觉得商贾的产业是他们的产业,只要勾勾手指头,别人就会求着、跪着双手奉上。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就凭这个世间的权势,皇权占了一半,世家占了一半。”
姜太傅听到孙女这种“大逆不道”批判世家的话,没有生气,反而慢吞吞的道。
“不将百姓放在眼里、漠视百姓的人,最终都会被百姓推翻。强秦如此、前朝亦如此。”
姜元羲眼中带着嘲弄,“世家早已腐朽,一边吸着百姓的血,一边嫌弃他们身上的泥土味熏人,真是可笑至极,一群蠹虫而已。”
姜太傅这下真诧异了,认真的打量着孙女,仿佛眼前这个小娘子他第一次认识一样,
“你以前不是一直以世家为荣、看不起除了世家以外的人吗?不管是寒门还是泥腿子。”
姜元羲放下了碗筷,正了正脸上的神色,“祖父,五娘最近又读了一遍《史记·陈涉世家》,对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深有感慨。
大泽乡一声怒吼,动摇了始皇的强秦,那个古往今来第一个大一统的王朝,就在九百多人怒吼声中,轰然倒塌,至今,这片神州大地依然四分五裂。
让强秦倒塌的,就是那些我们平素里看不起的泥腿子,我们如今连强秦都不如,又有什么资格漠视百姓们的声音?
我们又凭什么将他们视为草芥?如果我们依然没有改变这种想法,终有一日,我们会被一直以来看不起的草芥,化为真正的草芥。”
这些日子以来,姜元羲每晚都会接受黑衣老者的教导,从修炼到武艺,从兵法到为政,她越学越多。
学得越多,就越发明白,世家这个怪物,已经从根子里腐烂了,臭不可闻,散发着一种让人作呕的气味。
世家天天大鱼大肉,吃不完的剩饭剩菜,能养活不知多少人,而在都城这个天子脚下,还有百姓连吃个鸡蛋都要数着日子来吃,都城之外的百姓,又能生活多好?
姜太傅没有多疑,五娘本就是他一手带大的,他不意外她会有这样的领悟,只是她领悟得太快了,快到恐怕并不符合当前的观念。
“你长大了,祖父很欣慰。”
姜太傅感慨了一声,看着孙女的眸光带着纯然的喜悦,那是一种后继有人,更是一种对往后大趋势的看透,
“能看出世家腐朽,你已经比你爹强多了,只可惜你是个姑娘家。”
姜太傅再一次遗憾,为何这般出色的后辈,如此类他的,却是个孙女。
姜元羲神色一肃,“祖父,您为何会看不起姑娘家?”
姜太傅一愣,这是第一次孙女如此直白、如此强势的反驳他。
“因为当世掌权的,是男人。”
姜太傅也放下了碗筷,神色肃然的看着孙女。
姜元羲嘴角缓慢勾起一个弧度,那个弧度充满了一种自信,
“昔年宣太后垂帘听政,一手为强秦大一统的大业,奠定了基础;
又有强汉,吕后在高祖之后掌权,为文景之治打下了一个强有力的根基;
这世上,不全是女子不如男。”
姜太傅眸中带着探究,皱着眉,“你是想做宣太后、吕后之流?”
姜元羲慢慢摇头,声音铿锵有力,“不,宣太后、吕后不敢独断乾坤,五娘却比她们胆子更大!”
姜元羲伸出手指,往上指了指,“既然那个位置,男人坐得,为何女人坐不得?”
“以前没有女人坐过,是因为没人敢这样想,强如宣太后、吕后,她们不敢想,不敢做,所以她们最后依然是太后。
可五娘敢想,五娘更敢做。五娘为何要依靠男人来掌权?五娘自问不比世间男子差,既如此,那个位置,五娘又为何不能想?
男女之别,从来就不是阻碍五娘的拦路石。不服我的?那就打到他们服!这个世界,最终拳头才是道理!”
姜元羲头一次,如此毫不掩饰的、赤ll的、在祖父面前袒露自己的志向。
这段日子以来,她从她师尊那里学到最深刻的,只有一个道理——不服她的?没关系,打到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