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昌操起脚边一桶凉水,向樊总管当头浇落,边低声道:“这人武功诡异,折了属下不少人手才就擒。属下之前已拷问过,却掏不出他一个字来。”
连冀不禁微微挑高了双眉。之前由守城将士那里查知竺鸠带著个年轻俊俏的太监出城後再未返回,他一问容貌,便知那“太监”是云锦书无疑。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派贺昌率人暗中搜查竺鸠与云锦书的下落。
樊总管与竺鸠同时入宫执事,又一同失了踪,自然也是条线索。贺昌追查多日,总算将樊总管擒获。
只是,看樊总管眼下的情形,出气多进气少,挨不过今晚。连冀有点不悦:“你下手太没分寸。他要是死了,找起人来更费周折。”
贺昌摇头,眼带疑惑:“庄主,打斗时我们只斩了他一条胳膊,双腿却是此人自己卸掉的,连另一条手臂也是他自己故意撞到刀刃上断的。说也奇怪,他断了手脚,力气反而像是变大了,一连杀了几个好手。”
连冀动容,他到底比贺昌见多识广,听贺昌描述,这樊总管竟似使出了江湖上少见的邪门功夫兵解之术。自断肢体以提升内力,摧敌又损己,便是黑道中人也大多对这邪功十分唾弃。
云锦书落在这夥人手里,绝非好事……连冀的担忧又添上一层,忽听老人虚弱地喘息几声,悠悠醒转。
他没给樊总管思考的时间,直接一脚踩中老人胸口,面如严霜:“云锦书究竟在哪里?说出来,就让你死得痛快些。”
随著最後一个字音落,他脚板加重了力道,鲜血立时从老人嘴里溅了出来。
樊总管已经看清是连冀,腮帮子动了动,随後咧开嘴,居然笑了:“冀王爷,你死心吧。云公子去的地方,你永远都找不到,呵呵……”
“你!”连冀铁青著脸,正想下重手,霍然震住──
一道细线般的血痕正从樊总管嘴角两侧向耳根迅速延伸,很快变成了大口子,裂开无数缝隙。
老人的面容就像久旱的田地,一片片龟裂、剥落……最後化为摊血水。
贺昌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缓过口气,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带走云公子的,究竟是什麽邪魔外道?
(0.32鲜币)咒欲 第二部 14
黔南腹地,地广人稀。骏马所经之处,尽多岐山恶水。
云锦书跟著竺鸠,西行多日後,竺鸠又向南方深入。途中两人仍是不停地乔装改扮,直到今天清晨进入黔南地界,竺鸠才弃了马车,领著云锦书快马加鞭,直往崇山峻岭间走。进山越深,青葱绿意也越加浓重,无数参天古树张开繁茂枝叶,几乎遮尽天光,平添几分幽暗阴森,时而有飞禽走兽被马蹄声所惊,从两人身边蹿过。
面对满山的林木,云锦书早已辨不清方位,前边的竺鸠却对路途极为熟悉,纵马在密林间曲折穿行。
两个多时辰後,山势逐渐平坦下行,视野也开始变得豁朗。密林尽头,一条清可见底的湍急江流蜿蜒著横过云锦书眼前。水面极宽,江中一座高峰雄奇陡立,巍峨耸峙,如柄巨大的宝剑直指苍穹,默然守护著这片人迹罕至的大地。
“江水这麽深,马匹恐怕过不去。”云锦书下了马,看那江水的流速,泅水也十分困难,却见竺鸠微笑著摇头。
“我们已经到了。”
竺鸠跃落马背,从怀中掏出个细小的圆筒状物体,一旋後掷向空中。尖锐奇特的箫声顿时划破了天地沈寂,圆筒呼啸著升至半空,炸开一团血红色的烟雾,经久不散。
那座奇峰的半山腰间,蓦地响起人声动静。云锦书凝足目力,也只看到数点黑影在山腰移动,不多久,四条粗如碗口的奇长铁链沿著石壁慢慢垂落,末端还系了张竹筏。
一人腰系绳索随著竹筏一起降落江面,撑著竹筏向两人划来。
将近岸边时,那人一跃上岸,是个剽悍高大的壮年男子,满脸难掩激动惊喜,朝竺鸠一跪,便行起大礼。“夏侯枯木恭迎盟主归来。”他抬头,望见云锦书,眼神不禁谨慎起来。“盟主,他?──”
竺鸠淡然笑道:“他叫云锦书。夏侯,不用避讳他。”
“是。”夏侯枯木肃然起身,拖近竹筏。
眼见这竺鸠的身份越来越神秘莫测,云锦书心底微叹口气,知道自己已无退路,随竺鸠上了竹筏。
夏侯枯木力撑竹篙,竹筏载著三人稳稳漂向山峰。到得山峰脚下,他恭敬地道:“盟主请,属下还要回岸边去安置那两匹坐骑。”
竺鸠颔首,一手揽上云锦书腰间,一手抓住了粗长铁链。
绞盘嘎啦啦响著,将铁链收到尽头。
竺鸠提气轻身一跃,已踏上半山腰的实地,松开了云锦书。
面前,是个两人高的洞口。绞盘边数名褐衣男子望见竺鸠,无不喜形於色。“盟主您终於回来了!”
竺鸠只是噙笑向众人略一点头,领著云锦书走入洞穴。
洞口看著并不大,走进百步之遥,里面豁然开阔,别有洞天。高得惊人的洞穴穹顶上垂下无数奇形怪状的锺乳石,周围石壁上每隔数步,便凿有个凹陷小洞,内点油灯。点点火光,一直延伸向黑暗深处。
两人的脚步声,就在空旷的洞穴中回响,时不时还激起片积水声。沿途每逢拐角处,均有褐衣人把守,众人见到竺鸠,都极是欣喜,纷纷叩拜行礼。竺鸠仅微笑示意,脚下不停,径自往山腹纵深处行去。
又走了半盏茶光景,穿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