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总归都是我闹脾气。”裴澡雪并没有流泪,她的泪早已在她的心上人跟儿子死去的那一刻流干了,所以她最终还是笑了起来,一个人若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那她也就只能笑了,“三九,你总说我闹脾气,但你又很愤怒,因为你知道,在我心里头,你永远也比不上云哥。”
这些话,就好似一条条毒蛇一样,啃噬着陆三九的心,他的脸突然涨红了,露出好似野狼般既残忍又狠毒的目光来,死死的看着裴澡雪。
“所以,你根本不相信春儿是你的孩子。”裴澡雪含着笑,她的目光里忽然有了一种盈盈的柔意,“你亲手捏断春儿的喉咙时,他是不是还想着喊你爹爹?”
阳光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可几乎所有人却都感觉了深入骨髓的寒意,几乎没有一个人想要去思考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岁栖白毫无反应,也并未说一句话。
陆三九的脸色慢慢的发白了,声音也突兀变得嘶哑了起来,他阖动着唇,难以置信的看着裴澡雪:“你……你……”
“是啊。”裴澡雪的神情更温柔了,她清清楚楚的说道,“你没猜错,春儿哪里配做云哥的孩子,他的的确确是你的儿子。你小肚鸡肠,便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与你一样,既然云哥对春儿好,那定是因为春儿是他的孩子,可我与云哥从未行过房。”
陆三九的脸这下既不白,也不红,而是沉沉死气般的青灰色,他从咽喉里发出了几声古怪的声音来,双目已变得赤红。
第二十八章
两人本是局外人,乍来偷听了几句,便被这几句话给砸懵了,卜旎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脸失措,好像一只被吓到的小松鼠。
荀玉卿作为偷看过剧本的男人,倒还好些,尚且算跟得上剧情,但也叫裴澡雪所展露出的那种绝望与漠然所震慑住了。卜旎听得稀里糊涂的,好半晌总算回过神来了,便推了推荀玉卿的肩膀,悄声问道:“什么春儿云哥的,怎么你们中原人通奸还不带行房的吗?”
“…………”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荀玉卿没好气的撇过脸瞧了一眼卜旎,轻声道:“人家行不行……房,与你有什么干系。”
搁在以前要是说起脏话来,荀玉卿可以滔滔不绝,脏的露骨,但这会儿说起行房这个含蓄的词汇时,他反倒是不好意思了,顿了顿,这才慢慢说出口来。也不知是因为这个词实在是过于古典了,还是因为这事儿相关一个姑娘家,荀玉卿实在是不好意思。
其实这个故事在看的时候,荀玉卿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不外乎是一桩无果的姻缘,一段可悲的三角恋,一个可怜可悲的女子。更何况这个故事是由秦雁叙述给柴小木听得,感觉就更差了些。
如今真正见到裴澡雪本人,荀玉卿才恍然感觉到了,那种令人为之动容的悲伤跟震撼。
其实裴澡雪的悲剧倒也简单,只是真正发生在眼前,仍然令人感觉到了毛骨悚然。
陆三九是裴澡雪父亲的徒弟,两人自幼青梅竹马,也有婚约在身。但裴澡雪心中一直是将陆三九看做兄长,待她年及豆蔻,情窦初开,便遇见了云青,两人两情相悦后不久,裴澡雪便有意对父亲提出取消同陆三九的婚约。
结果陆三九却在她准备开口之前玷污了她的清白,迫不得已,裴澡雪只能嫁入陆家,云青为她名节,便与她结拜成异姓兄妹,好时刻照拂。八月之后,裴澡雪早产下春儿,大伤元气,春儿身体也不是极好,陆三九心中妒忌裴澡雪与云青有情,连带怀疑春儿并非早产,而是裴澡雪串通了产婆欺瞒于他,暗地杀了产婆,仍不解气,脾气一日坏过一日。
裴澡雪对儿子感情极复杂,陆三九又生性多疑,夫妻二人时常发生口角,待春儿周岁过后,陆三九第一次醉后打了裴澡雪,醒来又极是后悔,痛哭流涕的道歉。裴澡雪武功虽不如他,但招架一个醉酒之人却也不怕,但她心中畏惧反常的丈夫,便书信一封给了云青。
云青便以兄长身份前来探望,他们二人的感情虽已成过往烟云,但心中怜爱关切,总不见少。云青看出陆三九是借醉行凶,他心中早已决意一生不娶,便就此住在旁近,好照顾裴澡雪。他与裴澡雪结作兄妹,本就是怕流言蜚语,冤枉他倒不打紧,只怕坏了裴澡雪的名声,因此两人举止之间也颇有顾忌。
春儿更大一些的时候,云青便以大伯的身份,时常照顾被陆三九与裴澡雪冷遇的春儿,裴澡雪也因云青,慢慢改变了对春儿的想法,陆三九之后也再未发过酒疯,她便决定要与丈夫好好的过日子下去。岂料她这想法刚落,陆三九倒猜测起她是否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来,妒火中烧,再不能忍受,便用“穿心痛”暗害了云青,将他丢到荒郊野岭,要野狼啃食他的骨肉,叫云青死无全尸。
倒也是苍天怜见,裴澡雪因意外见到了云青最后一面,云青死前反倒自责自己无能,教她伤心难过。裴澡雪眼见恋人惨死,那些认命的想法也都尽数打消了,化作千百倍的恨意,她发觉陆三九怀疑春儿是她与云青的孩子之后,便又误导陆三九加深猜忌。
直到陆三九终于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之后,她便立刻书信一封给了云青的结义兄弟,便也就是秦雁。
春儿死后不久,陆三九便对裴澡雪的“不忠”有了深刻的怒气,决意叫她尝尝非见红的苦头,秦雁稍迟了一步,虽来得及救下裴澡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