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皇上亲自驾临他的府上,钱谦益倍感意外,因为他刚刚从谨身殿西暖阁陛辞,皇上怎么就来了,难道有什么事情,肯定有什么事情,但一般情况下就算是有事情,皇上的金身大驾怎么会到臣子的府上呢?
而且钱谦益看众人的表情都不对,大都是惊惶失措,就连他的贤内助一向稳重的柳如是此时也是一脸的焦急,他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果然,柳如是告诉他,府门已经被朝廷的兵将包围了,问他怎么办。
其实突然出现这样的事,钱谦益也是始料未及,他哪知道怎么办呀,但是他现在一家之主,又是一党的领袖,就得有一家之主和领袖的样子,因此他强迫自己镇下来,暗道:“昏君难道闻到风声了,这是来捕人?不对吧,要是这样,刚才在西暖阁有多少个自己也不够抓呀?再说了要抓人还用得着他这个帝王亲自动手吗?那也未必,这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葩帝王啊!老天保佑,但愿是虚惊一场。”
钱谦益正胡思乱想着,又一个家人跑过来了,神色慌张道:“老爷……大事不好了……东厂的掌刑千户李全带着东厂的人冲进来了,不容分说见人就抓,稍有反抗就杀,他们已经进了二道院了,皇上的廷跸随后就到……”
这下众人心里彻底凉快了,钱谦益也有些傻了,冒襄看了如花似玉的董小宛,董小宛脸色煞白,也不止是她,三个绝色才女都是如此,完全乱了方寸,都看向钱谦益。
钱谦益一咬牙道:“看来事情败露了,死也不能让他们抓住受折磨,东厂那是人间的地狱,干脆我们跳进荷叶池,再过几十年后,我们又是一条好汉。”
这些人全都赞同,于是他们往后院的荷花池跑去,他们刚跑到后院,李全带着厂番就冲进来了,李全大喊:“皇上有旨,尔等乱臣贼子,涉嫌密谋造反,赶紧束手就擒,是尔等的便宜,否则杀无赦!”
这些人现在也是孤注一掷了,当然不能听李全的,冒襄和董小宛知道,他们的陛下酒和色是根本戒不了两癖好,二人手挽着手,董小宛一蒙脸,二一头裁进荷花池,激起的几尺高的水花,银晶散落。
紧接着李香君,她知道自己也难活了,只可惜候公子不在,自己也不落入昏君之手任人蹂躏,遂一咬粉唇也以用手遮脸跳了进去,这时方以智和陈贞慧也跳了下去。
众人争相往荷花池里跳,水花接连溅起多高,落到了钱谦益的身上,脸上,令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就剩下他们俩了,柳如是拉钱谦益就要跳下去了,这时钱谦益却拦住了她,“等等,河东君。”
“老爷因何不跳?”柳如是不解地看着钱谦益。
钱谦益却冒出一句令人大跌眼镜的话:“水太冷,不能跳。”
柳如是愕然地看着他,好像一时间不认识了这个深爱的人,就这一句话,令他的形象大打折扣,闹了半天,这不是个视死如归的英雄,而是胆小怕死的懦夫,关键事头上不及一个女流,柳如是羞愧难当,继续用袖蒙脸,奋身往下就跳。
而钱谦益则死死地拉住她不放,两个人争执着直到后面有童稚的哭声传来,柳如是泪眼婆娑地停下来,她听出来了,那是女儿小柳是的哭声,这时李全带着人已经冲过来了。
“想死,没那容易!”李全和春红带着人下荷花池救人,这二人水里的本事都很高,指挥着从荷花池里救几个人易如翻掌,但是这样折腾荷花就乱了。
这时小柳是跑了过来,扑到了柳如是的怀里,母女放声痛哭,钱谦益眼睛也湿润了。
“皇上驾到!”有人高喊一声,朱由崧已经进入他们的视线。
钱谦益看到朱由崧手里拿着一封他最熟悉不过的信,身后除了全副武装的御前侍卫,还跟着几位,郑鸿逵,郑大木,叔侄俩对他怒目而视,在他们的身边还押着一位,五花大绑的,正是他寄于厚望的黄宗羲。
钱谦益的心里彻底凉快了,如万丈高楼一脚失足一样。
这时李全和春红把跳水里的那三男二女已经被全部捞上来的,绳捆索绑,他们浑身水湿,冻得嘴唇发紫,冷风一吹直打哆嗦,被押到了朱由崧等人的近前。
钱谦益二话没说冲进屋里,众人都以为他学崇祯帝自缢去了,最起码在场的东林骨干都是这么想的,黄宗羲觉得浑身的热血在燃烧。
柳如是心里咯噔一下子,毕竟是多年的恩爱夫妻了,面对生充死别,柳如是心里默默道:“老爷,永别了,如是绝不苟活一天。”
柳如是这样想着,在小柳是的脸上亲了一下,两脸都是泪水,但稍倾柳如是依然把小柳是推开,对朱由崧道:“奴家自知罪孽深重,这就以死谢罪,求你们要不难为小柳是……”说完推开女儿,往屋里跑去,她打算夫唱妇随。
但是柳如是还没到屋门口,钱谦益却从屋里出来了,整冠博带的拉着一脸惊愕的柳如是对着朱由崧就跪了,痛哭流涕道:“陛下,微臣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乞求陛下原谅,只要陛下能开天恩,微臣愿意给陛下效犬马之劳。”
这分明不是演戏,但这却更令人大跌眼镜,东林的几个公子和才女面对钱谦益如此嬗变的反应,全懵圈了。
郑大木、郑鸿逵和李全这下子对这个钱谦益嗤之以鼻了,特别是黄宗羲,本来还打算跟他的领袖一起慷慨赴死呢,没想到这是个软骨头,因此全都对钱谦益不屑了,包括一向爱他的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