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翻地覆
从这天开始,陆离听从顾教授的教诲,开始逐渐淡忘校园外的那些是是非非。他本就是那种沉得下心来做事的人,从这之后就更如老僧入定一般,全身心地扑在了表演技巧的钻研上。
校园里的日子无非是寝室、教室和食堂的三点一线,外加课后三五成群地跑去车站、商场和各种人头攒动的地方做做生活观察,再回来撰写回课报告、编排小品。
时钟摇摆轮回之间,秋去冬来。霜降过后没多久北京城就开始下雪。这雪一下,大二上半学期的教学汇报也就跟着近了。
这期的汇报主题是“国内影视剧本片段”,二十四个同学排列组合,搞了十二出短剧。陆离参与了《茶馆》和《霸王别姬》这两组的演出。
与大一学年的散文朗诵和自创小品相比,大二的汇报演出可不再是什么“小打小闹”。除了诠释好自己的那份角色之外,从服装到舞台设计、乃至影响效果,全都需要由学生们亲自过问。
军训时结下的人脉这就开始发挥作用了——舞美、灯光和化妆系的学生成了人人争抢的友军。这些天无论是在食堂二楼的小灶区,还是学校附近的大小餐馆里,随处可见表演系的人扎着堆请外系同学吃饭。有时候被吃请的那帮子人干脆就坐在饭店里读书看电影,等到了下一个饭点儿,自然有别的表演系同学,点头哈腰地送上门来。
不过求偶季节总是短暂的,一旦双方看对了眼,那就意味着艰辛的繁殖和育雏季节即将到来。
其实协助表演系完成教学汇报也是舞美、音响等多个系的期末实践课程。为了孕育好这个共同的目标,所有人各司其职,卯着一股劲儿开始往前冲。
从服化设计,到舞台灯光音效配合,再到道具布景的调度。吵架和返工总是必不可少的,然而吵完之后,该做的事依旧一件件认认真真去完成,不成熟的孩子们就是这样在一遍遍的争吵中长大成人。
担任班长兼表演课代表的陆离,当然是团队的主心骨。这意味着更多的义务和责任,也意味着更少的休息和睡眠时间。
早上七点,晨功的绕口令和诗词全都换成了剧本台词。上下午的课程基本结束,改成了排练时间。一日三餐边吃边讨论服化的细节调整。而从傍晚到凌晨,一直都是排练、排练以及更加辛苦的排练。偶尔还需要试个装,或是处理一下与二班关于排练场地的小纠纷。
爆炸一般突然膨胀起来的学业,彻底充填了他的二十四小时。满溢到容不下片刻的胡思乱想。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无数个安全气囊紧紧地挤压,尽管无法动弹,却也有着非同一般的安心感觉。
转眼又过了元旦,当新年的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落下之后,属于中影表演系大二学生们的好戏开场了。不再是当年青涩紧张的大一新生,他们自信、投入,是一个个真正的演员。这几个月来付出的汗水血泪,每一颗都在舞台射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台上的进步有目共睹,而台下的观众也在发生着微妙变化。
两天的汇报演出结束之后不久,就开始有小道消息在学生当中蔓延:据说下午来了几位“大人物”,坐在前排看了好几场戏,说不定就是过来挑选演员的。
听上去仿佛诱人,陆离倒不觉得有多稀罕——大二学年,很多学生的潜力已经被老师挖掘出来,这个时候过来挑选,看走眼的可能性已经不大。更何况,按照中影六年一届“明星班”的规律,26级表演系的“出货率”非常高,先下手为强也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只不过对于初出茅庐的学生而言,过早地与这些幕后推手相遇,也许未必是件好事。
除了这件让大家新鲜兴奋的小事之外,陆离也遇到了属于自己的意外之喜:离开黑匣子剧场的时候,他被三个少女远远地叫住了。女孩手上拿着小花束和颜色可爱的纸袋,怯生生地表示演出很精彩,希望他继续努力。
上一次亲手接过粉丝的礼物还是在什么时候?陆离恍惚有点记不太清了。
他只记得,助理总会代他接收各种后援会的礼物,回公司后加以仔细清点、估价,作为下次回馈后援会资源的依据。但是这些礼物,他几乎没有再看见过——倒不是助理中饱私囊,而是沈星择有令,绝不允许他穿戴或者使用粉丝赠送的物品。
不过现在,沈星择可管不着。
接过了花和礼物,陆离连声道谢,并与她们合影留念。在简短的寒暄中,他得知她们都是陆离曾经的粉丝,因为上次的风波而开始关注到他的存在——虽然想法有点幼稚,但是她们是真的想要代替自己的偶像,亲眼见证他今后的发展。
尽管暂时还不能完全理解这些粉丝微妙的心路历程,但陆离依旧从内心深处感谢她们。
与她们当中很多人所付出的物质代价相比,偶像带给她们的精神愉悦其实十分有限。二者的关系甚至有点像是食物链的上游与下游。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明星背后的粉丝,又何止以万来计算?
可即便如此,有的时候一丁点儿微小的光亮,也足以为巨大的航船指引方向。
汇报演出的结束,意味着寒假的开始和春节的临近。
因为没有打工计划,陆离早早地买好了车票返回老家,过上了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的养猪场生活。原本紧实的生活在静置之中发酵起来,于是也就有了大把大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