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烛火下印在帐上的人影,影影绰绰。
“大哥。”
将要行至自己营帐的陈茜打量着叫住自己的人。
“数月不见,顼弟竟似长高了几分。”叫住他的人,正是二弟陈顼。
陈顼垂着头:“小弟早已过了长个的年龄了。”声音很是沉闷。
“可是有事,怎的情绪如此消沉?”陈茜慈爱的看着小了自己近十岁的弟弟,自己这二弟,这几年一直跟着叔父历练,倒也成长了不少。
陈顼似是下定决心般抬头道:“大哥,如若和王僧辩开战,置妍儿于何地?”
“什么?”陈茜的脸上浮起一丝疑惑,“这又与她何干?”
陈顼定定地瞧着陈茜,面上,竟是一抹嘲讽。“你便是这样为兄长的吗?王朗可是和妍儿有婚约的!”
陈茜这才记起,那王朗是王僧辩的儿子。
这对他来说已不重要,更重要的,却是陈顼此时的态度。
陈茜冷哼一声:“这便是你对长兄说话的态度!”已是皱着眉,面目上尽是不满。
陈顼侧头,面露倔强。
“陈顼,你给我听着,大丈夫立于世,怎可羁绊于这儿女私情。若战事顺利,把这婚约毁了不就是。”陈茜说完便转身离去,行了数十步,终是不忍,“顼儿,为兄知你心悦于妍儿,若你担心她名声受损,你大可,向叔父求亲。”
离去的银色背影慢慢变暗。
陈顼立在原地,面上,似悲似喜。
第27章 谣言
“将军。主帅找您。”通报的小兵偷眼看了看气定神闲的陈茜,犹豫了会,还是忍不住开口,“主帅他,很生气的样子。”
“嗯,本将知道了,你且退下吧。”陈茜抖了抖手中大红色的战袍,唰地一个反手,披在背后,系在了铠甲上。
“是。”那小兵退下了。
陈茜的脸上,挂着一丝得逞的笑。叔父当然生气了,要是不生气才怪呢。
陈霸先的营帐前。
陈茜整了整仪容,这才迈步朝里走了进去。
一卷竹简直直的飞了过来,气势汹汹地朝陈茜砸去。
陈茜不躲不闪,任由那竹简砸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你……你为何不避。”陈霸先看着侄子光洁的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来的包,既心疼又生气。
“侄儿有错在先,惹叔父动怒在后,有何颜面避之。”陈茜说罢,左手便搭在左膝上动作利索地单膝跪了下去,“请叔父责罚!”
“你……”陈霸先抬手指了指陈茜,终是无奈地放下了,“你就料定了我不忍罚你。罢了罢了,我确是不忍罚你,你且起来吧。”
陈茜站起身后,仍恭敬地立在那里。
“行了,别装了,你从小到大就是几个兄弟里最能装的,我看着就来气。”陈霸先嘴上扔道着生气,脸色却已经好了很多,“过来吧,说一说,你打多久之前就已经打着这主意了。”
陈茜的嘴角这才又挂起笑意。
和叔父密谈的陈茜不知道,就在昨天夜里,徐州府差点人仰马翻。
昨天夜里三更时分。
徐州府。
“什么!!”沈妙容手中的盘花青瓷盖的茶杯直直地摔了下去,在青色的石砖上溅起细碎的白色瓷片,还在冒着热气的青绿茶水一瞬间在石板上映出一团湿意。
她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手指颤抖着连蚕丝薄纱的手帕都拎不住。
“可……可当真……”沈妙容脚步发颤。
一旁的陈妍眼疾手快地扶住摇摇欲倒的沈妙容,“大嫂莫急,且遣人唤来韩小将军问且一问。”
韩子高是在黄昏时分就听到谣言的。
谣言言之凿凿地说:“信武将军陈茜北上广陵时于鹰潭涧遭遇伏击,生命垂危。”
候兵的话语刚落,韩子高便差点晕厥。
残存的理智让他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压下。能压多久是多久。”
侯兵退下后。韩子高手扶着桌子竟有些站不稳。
明明知道这只是谣言,心里却偏偏有一个声音在说“无风不起浪”。
心底一阵阵的发慌,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分别时渐行渐远的银色背影。
四日没有子华的消息,刚刚有了消息却是这样的消息。韩子高宁愿,没有陈茜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