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国皇帝摆手道:“太子殿下过谦了。而且叫什么明国皇帝实在太生分了,你乃越国太子,我乃明国皇帝,身份相当,你便唤了西戎。”
崔命在后头小声提醒:“明国皇帝名为西戎。”
顾卿之心下默然,款款笑道:“皇上抬举,我早不是太子了,如今远道而来,也不过占着个越国皇子名头,不敢逾矩。”
“是卿之太谨慎小心。”明国皇帝佯怪道,“以卿之之才,越国改立太子,是越国损失。”
顾卿之笑言:“无奈明国国富兵强,越国不得不从啊。”
虽然刻意语气轻松随意,但也不难听出感慨来。
无奈,明国皇帝皮厚赞同点头,诚恳道:“越国却是内外虚浮,若不是有卿之这些年操持,越国早不复存在。“
即便说得有夸大嫌疑,但事实也确实居多,虎贲军只能怒目,也不能动作。
“不过小打小闹,不比皇上大才。这般年纪,已是明国皇帝,统领一方,更是有望打破三分天下之局,百年后定是名留青史。”
顾卿之被他左一句卿之又一句卿之弄得鸡皮疙瘩一身,面上还要装没事,侃侃而谈,真心觉得古人也是不容易。
明国皇帝笑笑,平日里这些话听多了,也就顾卿之这会儿讲,他觉得有些意思,嘴边的笑都多了几分。
“皇上……”
西疆半是撒娇半是嗔怪地提醒了一声。她和周苟这一群人都跪了好久,眼见着自家皇帝跟顾卿之聊开了,完全忘了还有他们这一茬,不由得心生危机。再想想平日里,自家皇帝生人勿进的模样,比之这会儿的平易近人,实在危险至极。
明国前一任皇帝就是临了中年瞧上一个男人,为朝臣反对,于是卸下皇位,传给了当年不足十五的西戎。西疆不敢不提心吊胆,也不知喜欢男人这事会不会遗传,她可是从当年册封郡主典礼上第一眼望见西戎,就非他不嫁了。
明国皇帝很不满自己跟顾卿之的和乐氛围被破坏,回头看向西疆的脸很黑,沉声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
众人被自家皇帝的气势压的越发气短,站起来都颤颤巍巍的。
明国皇帝暗含警告地给了西疆一眼,转头却是笑声爽朗,意欲跟顾卿之再展开一番细谈。
崔命上前一步,冷淡道:“此处正当风口,殿下身子不好,还请明国皇上恩准殿下移步屋内。”
明国皇帝愣了下,眯着眼盯着这个唯一没在他刻意释放的气势之下颤抖还有反压回去的趋势的崔命,勾唇,只觉得当真是有意思。
整了整衣袖,然后背手在后,都忙完了,才抬眼像施恩般掠过崔命,最终视线定在了顾卿之脸上,说道:“越国的奴才好高的身份,见了朕敢不跪的你们是头一批,至于……”
视线扫过崔命又再转回来,笑颜残忍,“敢跟朕呛声的,他是独一份。”
“崔命,还不退下。”
顾卿之厉声斥责,然后哑着声回了明国皇帝一句抱歉,虚握着拳挡在口鼻前闷声咳嗽,是适才喝声太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继续道,“皇上请恕罪,虎贲军乃越国内宫禁卫,素来只听主子的。他们十三人被赐给了我,即便是越国皇帝、皇后也不能叫他们听命。”
所以话外之音,就是明国皇帝,你就歇了吧。
明国皇帝哦了一声,倒是没再追究,反是皱眉看着顾卿之,伸手过去,被顾卿之本能一躲,手掌擦过他的头发落在了他肩膀上。明国皇帝倒也随遇而安,拍了拍他肩膀道:“卿之还是太生分了,叫什么皇上,直接叫朕西戎!”
目光虎视眈眈地盯人,顾卿之不答应他就一直这么僵持着,等无语的顾卿之点头了,这才收了迫人的视线。
明国皇帝友好道:“朕为欢迎卿之到来,特意建了质子府。本还想着亲自来接了卿之,一道纵马前往质子府瞧瞧,若是不满意就暂住在宫里,让工匠将质子府推了重建。不过,卿之身子太差了,越国没好药不成?纵马是不行了,等回去,也不用去质子府了,随朕一道回宫,朕让太医给卿之瞧瞧,定把身子给养好了,与草原上的勇士一般强壮。”
不说明国皇帝话里的信息含量如何庞大,光想着自己成了虎背熊腰的草原勇士,顾卿之觉得还是病弱比较好。起码有崔美人护着,要是虎背熊腰的自己和崔美人站在一起,这画风,难以言说。
顾卿之拒绝道:“有劳皇……”
在明国皇帝目光下只能改口,“西戎公子费心。在下孑然一身,身边虎贲军又都是糙汉子,有瓦遮头便好。至于身子,那是娘胎里带出来了,老毛病了,一直治也不见好,老毛病了反倒觉得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