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寂离一挑眉,笑着摇头,“一点都不想。”
“为何?”季思问,“是因为官场丑陋,还是喜欢自由自在?”
殷寂离摸摸头,道,“季相,这世上有些事情早已注定,人没法改变的。”
“这点我相信。”季思点头,“若是遇上三年大旱三年大涝,再贤德的明君也没有办法国泰民安。”
“嗯。”殷寂离笑了,和季思这样的人说话很容易,他不仅聪明,还不会觉得别人笨,所以讨人喜欢。
“我觉得,你是不是怕着什么?”季思突然问。
殷寂离一愣,转脸看季思,“什么?”
季思想了想,“嗯……怎么说呢,闵公子不像是贪生怕死之人,就看你刚刚为那陈勉出头教训夏炎广,我就觉得你看不惯天下不公 。听你的琴音,知道你忧心天下受苦百姓,钦佩那边陲为国效力的将校,为何不肯为他们做一些事情?你不像是那种淡漠的人,还是有什么原因?”
殷寂离静静听季思说完,也没有回话,只是笑而不语,季思的确是聪明人,但他也不习惯争辩,更不喜欢解释,只是淡淡笑了笑,一直不语。
季思便也不再追问了,何苦强人所难,只是这书生天高地厚之才,如不能用在正途,实在可惜了。
两人随后聊起了书,天南海北甚是投机,回到了府中,殷寂离直奔季思的书房,见满墙的书籍应有尽有,就厚着脸皮在季思的书房竹塌上安了家,一本一本地看了起来。
季思也不赶他走,亲自给他端了差点放在一旁,自己则是走到书桌后坐下,看起了各地的公文。
“啧……”季思看了一会儿,突然摇头,叹气道,“又要拨款,国库空虚啊。”
殷寂离看着书,瞄了季思一眼,见他愁眉不展,就问,“南景王朝皇室算是比较节俭的了,早些年应该有很多财富留下来,国库怎么会空?”
“不顶用。”季思摇了摇头,道,“连年征战,这银子都花得差不多了,这些年的确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可肥的不过是地方。”
“哦……”殷寂离点了点头,问,“要办大事么?为何要拨款。”
“沧河泛滥,需要治水。”季思叹息。
“地方州县的确平时大多有些好逸恶劳了。”殷寂离淡淡道,“沧河经过许县,许县之内是年年洪涝,其实可以广修渠道,尤其是周边县城多种植水稻,而且河湖众多,地势落差也大,河合理建渠引水,多修些梯田再加上水车,岂不是两全其美。”
季思连连点头,“我当初也这样想,然而告知了许县附近的官员,却是一耳进,一耳出,毫无用处。”
“呵。”殷寂离却是笑着摇头,“季相,告诉几个官员有何用,县衙、府衙,顶多几百个衙役,南景的军兵又分散在四周打仗,没人会来修水渠的,这种工程,可是需要上万人的大工程啊。”
“那如何办?”季思问,“组织徭役么?”
“唉。”殷寂离赶紧摆手,“徭役兵役和重税,这三样乃是大忌,想想当年始皇帝,就是这三样太重,才让百姓民不聊生,使不得。其实要组织一个几万人的工程并不难,不用找官府,要找地方乡绅。”
“地方乡绅?”季思好奇。
“嗯,找洛县附近州城的十户首富出来,这些首富手里良田千亩,必然很多农民散户租田为其劳作,一旦洪涝绝收,那些富户也是有大损失的。给他们工程图纸,让地方乡绅组织民众挖沟渠、引水造梯田,跟各地官府打个招呼,让他们别去勒索那帮乡绅。这引水乃是造福祖孙万代的好事,没什么人会不愿意干的,朝廷大可以免去那些乡绅们一段时间的赋税,再大肆宣扬加以表彰,银子面子自然就来了,比从国库拨要好。你从国库拨银子下去,层层盘剥,最后到了真正受灾的府衙手里,也就只剩下一小半儿了,就算地方上都拿来治水,干了,不够本儿,不干,又受灾死人。最后索性自己将银子揣起来了,敷衍一下,上头因为也拿了好处,自然不会伸张,所以银子这种东西,给了也白给。”
季思听后,点头,“妙。”
殷寂离看了看他,见他满脸笑意,知道他试自己呢,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看书。
“嗯……”季思又哼哼了一声,问殷寂离,“西南的小国又打起来了。”
殷寂离翻着书,问,“是抢皇位啊,还是几个小族间私斗?”
“私斗。”季思回答。
“私斗没什么可怕的。”殷寂离翻书,“虽然对那些外族民众挺不公,但是对于中原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季思一笑,问,“刚刚闵公子特别提到抢皇位,是为何?”
“呃……”殷寂离咳嗽了一声,道,“南面外族的首领普遍年纪比较大,彼此乱斗一下也就差不多了,不过千万要提防那些后起之秀,新上来的都比较有野心。”
“哦。”季思点了点头,继续看。
殷寂离则是松了口气,其实是他前段时间夜观天象,看出了些异端来。
本来,辕冽是整个东南面最亮的一颗帝王之星,霸气十足,已经羽翼丰满。而前天他却发现,在西南边陲,又有一颗强劲的帝星正在升起,别说,还大有些与辕冽抗衡的趋势……总之么,这段时间西南必乱,定会出现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与南景王朝抗衡。
“咳咳。”季思又咳嗽了一声,“那个,闵公子,关于贩卖私盐的问题。”
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