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哎呀!”老者忽然用没受伤的左手拍了自己的脑袋,笑得嘴都合不拢,“我说你终于明白了,对对对,就是这般就是这般,为了秘籍就是要这般不论生死,不管重伤,我怎么没想到怎么没想到!当年我也是这样的,就算伤没好,为了秘籍定是不顾一切的,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我的徒弟终于开窍了……”
“心法给我!”莫无蹙眉,就怕老者这般疯癫,又生出事端来,岂不糟糕!
胜负已分,莫无的冷漠碎开,露出了再也掩藏不住的情绪。
心急如焚!
重伤濒死,在超越生死的瞬间激发潜能。
他的师父一直用着这种最粗鲁最原始的方式逼迫他成长。他在成长,但他是人,血肉之躯,并非不死之身。
他的师父不是医者,不会医术,只会武学,而武学中有一种失传的心法,叫做“息转心法”。自损救人,将自己的内息转为救治之法,引入伤患体内,止住伤处的颓败,激发伤者自身机理恢复,虽不能完全治愈,但可以保着伤者不死,继而辅以汤药救治。
此次上山,他要做的第二件事,便是讨要“息转心法”。他问师父要心法,他的师父要他赢他,这本是预料中的事,他本可以等身子稍微好些了再去做些打败师父的事情。
可是,不行。
一夜,有毒有伤,连站着都吃力的他,却觉得休息了一夜,已是太长!心里犹如万蚁啃噬,没一刻消停,恨不能立刻下山,立刻奔到那人身旁!
何以这般着急,这般拼命?!
只因一个真相,一个关于药池的真相!
自从泡了药池,他的内力精进不少,昨日遭到师父重创,也多亏精进的内力护着,保了小命,事后昏厥,自是被恢复正常的师父瞧出了端倪。
“药池?难怪精进如此厉害,你的福气倒好,当年我泡那药池,只觉一股子霸劲钻进身子里,几番调息也不能融合,差点要了命!”
只一句话,却如在眼前点燃了爆竹,莫无只觉眼前一片白亮,耳边嗡嗡作响。
药池边坐在桂花树下的冷青翼。
一路下山走在最后面的冷青翼。
伙房里一边忙碌一边呕血的冷青翼。
昏睡在床上痛苦辗转的冷青翼。
他看到了,却没想到,他以为,只是旧疾未愈,只是心情郁结……
不是,原来不是,至少不全是!
药池!治了冷青翼的外伤,却在他的身子里埋了足以毁灭的内伤!
这个认知,让他猛得从床上弹起,重重地跌落地上!颤抖,浑身止不住颤抖,不是疼,再也感觉不到疼,满口腥气,再次陷入黑暗前,他仿若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总让自己遭罪,你这是什么脾性。”
忍,看起来单薄,却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那时的冷青翼忍住的是什么?!比起那些表象,所有深埋在身子里的痛楚,究竟是什么?!不会武功,没有内力,任由那股霸劲肆虐的内腑,承受的到底是什么……
药池的药性是有的,能治伤是真的,红姑姑引他们去药池是好意,药池用于医病治伤确实不错!但红姑姑本身是医者,不在江湖,远离纷争,伤病不会多,估计对于药池也是停于传言,不疑有他,又怎会知道药池药性太烈,长期对流撞击,竟是形成了气,霸道的气,进入身子,要么转为己用,要么毁损殆尽!
人算不如天算,他的内力精进,而另一人,大约就要死于非命!
如何不急?!
上山前他想着有了息转心法或许可以抑制那人心疾发作,而如今,他已是再也不能等,哪怕自损了本源,也不能再多等一分!他们已经分开多久?自那日离开药池,已经过了多久?!
“都在山洞里,你自个儿找……喂!那么重的伤还用什么内力!”老者话未说完,莫无已经撑直了身子,脚尖点地,一声不哼地疾行而去。
老者原地哧哧笑了几声,也不管他,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山洞里十分空旷,顶也颇高,果真十分适合隐秘练武。放眼过去,书册卷轴堆放得到处都是,零零落落,想来要找到那本心法,照实得费一番功夫。
莫无没有进来过,离这里最近的,只是站在洞口。
他走进山洞,一眼扫过,便开始翻找,手指在颤抖,重伤的身子在反抗,但他眸子里映着他的心,坚决的、果断的、没有迷惑的、毫不犹豫的、不顾任何后果的!
时间一分分过去,翻遍了每个角落,没有找到“息转心法”,却看到了“人刀合一”!不是拓印本,也不是手抄本,竟然是原册!!
理顺的过去又乱了,不过他此刻没有时间或者心思再去理顺,胡乱将书册塞进怀里,他扶着洞壁站起,忽然一阵痉挛,哇得呕出一大口血来,身子软了软,差点一头栽下去!
还不行,还不能倒下,看也没看地上的血腥,莫无强自提息,冲向师父所在!
小屋门口,食盒被丢弃在地上,四分五裂。
依稀还记得那人提着食盒而来,满盒的香气怡人,满脸的笑颜如玉。
画面碎裂,一如地上碎裂的食盒。
“在哪里?!息转心法在哪里?!”莫无沉黑的眸子发红,浑身的怒气几乎掀翻了屋顶。
“什么?”老者气定神闲坐在桌边喝着酒吃着桂花糕,右臂已经接上,血也已经止住,看起来那般惬意悠哉,对比着莫无此刻内心的焦灼,简直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