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脸的死气沉沉,那一脉的虚虚浮浮。
心疾本就沉重,如今几番折腾,身子愈发差了去,腹内的伤势只能用针药养着,却不见好,反生越来越沉重。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冬季本就最为难熬,偏偏生出这么许多事端,若想安然过冬,谈何容易……
“你遇上他,真是一场劫难……”刘御医唏嘘,转身在桌上的瓶瓶罐罐中找药。
“谁?景阳,还是莫无?”冷青翼弯着眼睛笑,满脸的淡然。
“莫无。”刘御医答道,预料中见到床上那人笑得跟朵花似的,“就知道你想听我这般说。”
“是个桃花劫……死前有场桃花劫,其实是不错的。”冷青翼狠狠掐着小腹,身子蜷得更加厉害了些,脸色已是白得透明,却就是倔强得不肯哼一声,“我在您面前不做掩饰……您可得帮我守着秘密……”
“还说不做掩饰,疼成这样还要给我挺着,喂,小子,总为别人活着,你累不累?”拿着几个药瓶,刘御医复又坐回了床边,满眼遮不住的心疼。
“知道我疼,还不给我止疼药……死老头……呃……”兴许是摁得狠了,只觉一股大力在腹内一拧,冷青翼浑身一抽,喉间便急涌上一口血来,吐在了枕上,酴釄成花,他却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呐……要不您教教我……如何活得恣意……咳咳……”
无法活得恣意。
先是被父亲寄托了一生的遗憾,接着被景阳夺去了一切的自由,最后被所有与他关联的人束缚了一次次的洒脱。
他与冷青翼相识时,冷青翼不过十六岁,如今人已长大,心却从未变过。
旁人觉得,冷青翼吸引人,是因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根本错得离谱。
始终病着,累着,瘦弱的身子,却从来不曾屈服。
做着自己不愿做的事情,将自己唾弃为猪狗不如,即便如此,却笑着,在乎身边每一个人,那些关怀,那些生死,温暖着,也伤害着。
冷青翼吸引人,是因为那颗病弱温柔的心。
他是医者,景阳最信任的医者,离冷青翼最近的医者。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如玉般的少年,见他心疾发作,煞白的一张脸笑着,对他说:“放心……您不会掉脑袋的……我挺得住……还不会死……”
一开始,他以为不过是个嘴硬的小子,根本不懂得生死。
后来,他发现不是。
不是不懂得生死,而是太懂得生死,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因自己而带来的生死。
十六岁,已有六人因他而死,其中医者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