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能让大人难做……在下保证,若大人应了在下这些……”艳红的血,顺着干裂的唇角,一路滑到下颚,却被抬起的衣袖毫不在乎地抹去,冷青翼看着塔达努,恣意而笑,“今夜在下便说服此间主人,莫要妄然冒险……五日内救回此间重要之人……十日……嗯唔……十日后给予良策……对抗……扰你族逆我朝之乱臣贼子……大人,如此可值当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哪里那般容易?!若你不过信口开河,我当如何?!”塔达努的眼睛瞪得越发的大,十日?怎可说得这般容易?!简直无稽之谈!
“若不信在下……又何必说了半个时辰的废话……”冷青翼掩下睫毛,唇角又有血线滑落,仍是毫不在意地用衣袖抹去,“在下若一日未能兑现……大人收回一切便是……”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塔达努看着冷青翼,赛华佗也看着。
眼前的年轻人,身形瘦削,饱受伤病折磨,却不轻哼、不示弱、不退缩,毅然而立,虽不挺直,却莫名高大,由不得人不信,由不得人拒绝。
“小兄弟,你可知自己状况?若不是老朽此前喂下的药物,你哪能死撑到此时,你那胃伤心疾,高热不退,本就是极需好好休息将养之病症,你却定下十日之期,劳心劳力,心力交瘁,伤重不治而亡,便是老朽救活隔壁间那人,又有何意义?”赛华佗依旧乐呵模样,又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精致瓷药瓶,“不过,老朽不问世间事,你既心甘情愿,则不必多说劝阻,这瓶子里有六粒你先前所服之药,醒时每个时辰一粒,若是不够,再向老朽取之,价不变,五十两银子一粒。”
一个时辰一粒,每日十二个时辰,十日便是六千两,绝非一个小数目。
“你!”塔达努看着赛华佗,怒气毫不遮掩,这般落井下石,哪有半点医者慈悲?!
“……”冷青翼看着白色瓷瓶笑了,淡然说道:“赛先生……可听过《千方金》?”
“千方金?!”赛华佗拍案而起,满脸惊讶,掩也掩不住的喜悦。
“在下可默写部分于赛先生……便抵了这六千两药钱可好?”冷青翼思及景阳常日里为他找来的各种珍贵书籍,未想这般用上了,“在下想来,先生应是不会拒绝。”
“……”赛华佗掩下情绪,默默算计,咧嘴而笑,点头称道:“好,就这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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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罕推门而入时,正看到冷青翼执笔模样。桌面上铺了许多地形图纸,摆了几本名册。冷青翼一手压在胃腹间,一手握着毛笔圈圈画画,脸上半点不见人色,黑发黏在额际颊边,烛光下好不憔悴。
“……你来了……”听闻推门声,冷青翼抬头望去,记忆中有着一面之缘的人。依旧黑色短发,细碎刘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鼻梁高挺,嘴唇微薄。可如今再不似初见时张狂,双眼血丝,唇瓣干裂,蔫然无力,挫败难掩。
“……对不住。”阿罕走到桌边,一眼便见着冷青翼衣袖上暗红的颜色,“阿罕未想到塔达努会这般咄咄逼人,冷兄弟大可不必如此,阿罕是绝不会放着莫兄不管的……”
“塔达努将军也不是恶意……十万两黄金于现在内忧外困的你们而言,也不是那般容易……”冷青翼丝毫不以为意,说到此处已然松开了按着胃腹的手,微微挺直,看着阿罕轻笑,“再说,小怡于我,也是重要的……”
“对不住……”阿罕宛若斗败的公鸡,坐落桌边,头垂落,手握拳,满心自责。
你带她走,护她周全,我信你。
他当然还记得,当日莫无自作主张,一句沉重托付,也记得那日冷青翼信任目光,任由小怡随着他们走了,可是……
瓷器磨着桌面的声音,阿罕微微抬头,不解地看着被冷青翼推到面前的茶盏,一杯温热清茶,微微冒着热气,熏得人眼眶发热。
“阿罕……”冷青翼微微叹息,“倘若,这还是当日那杯毒茶,你可敢再喝?”
“……”阿罕浑身一震,看着那杯中淡黄色液体映着烛光荡漾,当真仿若回到了那一日,眼前风韵犹存的女子,带着掩不住的悲伤和嘲讽,一杯毒茶,是试探他,也是试探她自己。
“你若还敢喝,就不会这般裹足不前,万般沮丧,畏手畏脚,茫然分不清方向……你若还敢喝,便断然不会懦弱,不会低头,不会退缩,流血拼命也绝不会回头……你若还敢喝,便还是我初见时的阿罕,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生死无惧,只为了将红姑姑带到殿下身边,什么都管不了的阿罕!”冷青翼一番话语落下,来自塞北大漠的汉子,当真红了眼眶。
“冷兄弟!”阿罕一声大吼,拿起桌上的茶,仰首饮下,茶苦,却苦不过心头,这几日,度日如年,惶惶不知,神魂颠倒,无人责怪于他,他却连自刎的念头都生出了,如今想来真正不该,万般不该!
“很好……”冷青翼笑了笑,身子一颤,脸上又黯淡几分,却是垂下眸子,掩饰干净。
恰巧敲门声起,门外传来塔达努声音:“冷公子,主子有请。”
“知道了。”冷青翼像是缓了过来,应声答道,再看向阿罕:“听说你把阿离带走了,带去了哪里?”
“那孩子的眼睛……”阿罕微微思量,还是决定全盘相告,“红瞳是我王族象征,越红则血脉越深,却从未见过一红一黑瞳色……而且,那孩子的年纪,与……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