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人归整人,课还是要上的,课本当然是没有的,学员们只好暂时偃旗息鼓安分地埋头做笔记,间歇下面传来开小差者们的说话声。
“这小白脸吓不住啊,怎么办?”
“我就说这样不行吧,瞧你出的破主意。”
“不应该啊,换我都得吓趴了。”
“你一教小学的跟人家能比吗?”
“教小学的怎么啦,人家好歹被小孩子们叫过‘先生’,总比你大字不识几个的强!”
“胡说!我不识字我怎么考上的,我不就那次把‘耽’念成‘枕’了吗你小子还就给我没完了。”
“都给我闭嘴!”纪平澜说,“准备执行二号计划。”
“收到,嘿嘿……”
“瞧好吧您内。”
死忠们纷纷响应。
何玉铭打开办公室抽屉,一条花里胡哨的蛇正躺在里面懒洋洋地吐着信子。
这蛇的花纹看着像剧毒的环蛇,实际上是无毒的。这些学员应该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不至于分不清毒蛇和无毒蛇的区别。
既然这样他就懒得追究了,拎起那条蛇扔进了窗外的花坛。
何玉铭并不是没有发现学员们在联合整治他,而且他也大概知道了这些学员看不惯他的原因,他只是懒得解释给他们听罢了。
本来他还期待钟校长听信流言把他辞退了算了,其实何玉铭并不愿意到一个建在小岛上的军校当教官,对他这种喜欢睡到自然醒,三餐基本无规律的人来说,到一个实行军事化管理的封闭小岛上教书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不过在这个问题上本来对儿子很好说话的何国钦异常坚决,最后他也只好从命。
既然不得不在这里工作,何玉铭便尝试着自己从枯燥的生活中找些乐子——比如说他的这些“可爱”的学员们,每天上午被各种政治主义军事理论军械武装口令密码之类的填鸭式教育整得头昏脑胀,下午被几个军队过来的教官操练的死去活来,晚上还有精力做一些见不得人的潜入工作。
其实对于学员们层出不穷无孔不入的捉弄,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挺欣赏他们百折不挠的精神和谨慎严明的作风,他们每次都能把这些小陷阱布置得即会让教官吃瘪,又不会留下什么证据,还不会造成什么过大的影响和伤害,这样下去,说不定能无意中培养出一帮间谍和反间谍的高手来。
不过连续的行动失败后以纪平澜为首的“倒何联盟”渐渐地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精心安排的陷阱最后都会泥牛入海,一点水花都不起,而他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也并不是无穷的,半个多月后他们的陷阱终于无聊到了在半开的门上放水盆的地步,何玉铭也终于决定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
那天何玉铭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直接从教室门口走过,头也不回地先去了厕所,然后校长好巧不巧地推门进来了……
既然是军事化管理,就意味着以下犯上的行为其性质是非常恶劣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更何况校长本就很重视尊师重教的传统美德,所以这件本来没多大的事追究起来就很严重了。
整个班级因包庇同谋被罚跑操场二十圈,一万两千米的负重长跑足以把体力最好的学员也累吐血,而带头主谋的几个包括纪平澜将被记大过处分。
但何玉铭给他们求了个情,说毕竟事情是他的亲和力不够引起的,他也有一定责任,希望校长从轻追究,给学生们一个改过的机会。这种态度深得钟校长的欢心,于是准奏——记过改成了加罚二十圈。
纪平澜听说以后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毕竟如果在军校被记过对他们未来的军事生涯是有很坏影响的,而卖给他们这个人情的居然是他们一心要恶整的何教官。
但纪平澜毕竟是纪平澜,其他学员感恩戴德之余,他却没有被假象所蒙蔽,因为当他跑的快断气的时候,他分明看到远处何玉铭在津津有味地欣赏他们的惨状,似乎还带着奸计得逞似的笑容,那镜片后阴险的眼神,仿佛在说:“跟我斗,整不死你小样儿的。”
没错,自己等人毕业后仕途怎么受影响关他一个教官什么事?与其等他们毕业以后吃暗亏,还不如就在眼前看着他们死去活来的惨状来的舒心。再说动动嘴皮子就能给校长留下个好印象,又能卖人情给学员们——什么叫阴险?这不叫阴险还有什么能叫阴险?!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具有他这般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毒辣眼光,于是纪平澜在新学员中间的权威首度遭到了挑战。
“其实何教官这人挺好的。”共犯甲张安路小声说。
“好个屁!”纪平澜拍案而起,“拜托你们偶尔也动动脑子想一下啊,为什么我们之前这么整他,每一次都又没有结果又没有动静,你们当他傻的吗?他明明就知道是我们在整他,只是故意不说,等我们放松警惕了再突然给我们一下狠的,然后又假惺惺地帮我们求情。我算是看错他了,这厮就不是我们一开始认为的那种生活不能自理的书呆子,根本就是个深藏不露的奸人!”
张安路今年二十八了,却被小他九岁的纪平澜吼的一点脾气都没有,缩了缩脖子小小声地说:“那个啥……至少他上课上得不错。”
这一点倒是真的,即使纪平澜也不得不承认,何玉铭的学问还是不错的。他可以直接拿着德语教材给他们上课,什么“步炮联合作战”、什么“海陆空立体战线”,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