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发生的事情只是小小的偏差,不会对他规划好的人生产生任何的影响,就算现在脑子里全是那张脸那个声音,睡醒一觉之后自然就忘了。
会忘了的。
言奕在家里躺了一天。
屋子里仍然零乱,充盈着那个人的气息,白色内裤安静地躺在地板上。
他再也靠近不了顾南了。
厚重的窗帘亮了又暗了,再次亮起的时候,言奕终于决定要出门。
医学院研究生大部分的时间都消耗在实验室和实习医院,上周他刚申请从住院部调到急诊室,今天是第一天去报到。
每周排两天班,跟着全院最好的外科大手,这样绝好的实践机会让他颓然的心情也稍稍晴朗了那么一点。多年的梦想眼看着就要成为现实,还有一年他就可以正式任职,成为一名外科医生。
“言奕,你用8号置物柜,赶紧的,主任等下就过来了。”急诊室护士长方虹丢过来一把钥匙,接着翻动排班表。
“唔,今天报到的还差一个。”言奕走进里间换衣服,方虹拎起电话拨号。
“居然关机,这个本科生怎么回事?”
“言奕,认识这个学生吧?和你一样跟佟教授的。有其他联系方式么?”
排班表递到眼前,言奕正在整理工作服的手僵住了。
顾南。
“我......有他寝室的电话。”
“那你赶紧给他打一个,睡过头了还是怎么的,头一天实习就迟到。我先出去帮忙。”
方虹把电话推到他面前,转身出去。
言奕看着红色的座机,心里又开始萌动一点点的期待。
居然忘了,顾南的学期实习被他悄悄安排到了急诊室。如果还能朝夕相处,是不是他还可以有机会弥补自己的错误。
空洞的长音。
“喂,找谁?”
言奕心口一紧,心脏跳得砰砰响:“沈立冰么,我是言奕,顾南在吗?”
“小言老师啊,顾南那小子两天没回来了。”
“什么?两天没回寝室?”
“是啊,他女朋友不是出国了吗,估计找地儿疗伤去了,寝室兄弟们几个把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电话也一直打不通。”
言奕摔上了电话,扒了工作服就往外跑,幸好是直接套在t恤上的,要不就该有碍市容了。门口的方虹被他惊慌的表情吓了一跳,一把拽住他:“怎么了这是?”
“方姐,对不起,麻烦你帮我跟主任请假,我有急事。”
“对了,还有顾南,也请假。”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出了急诊室大门。
顾南会去哪儿?那天半夜从自己家离开他就没有回学校,出了什么事?
言奕急得乱七八糟,不敢开车,坐了出租在城里绕圈。
学校里面沈立冰他们都找过了,学校周围的网吧和几个咖啡馆桌球室也都找过了。那天三更半夜的他没回学校,能去的地方不多。
言奕,冷静一点,好好想一想。
女朋友走了。连最后的道别都没有。被人撞昏。被人下药。被人强迫。凌晨的街头,校门关了,这个时候他能去哪里?
两小时后,言奕走出学校附近最后一个宾馆,没有人用顾南这个名字登记。
“小伙子,要不要去酒吧街找找?或者洗浴中心?除了宾馆,也就这两种地方能过夜了。”出租车师傅看他急得一头汗,好心的建议。
顾南不会去洗浴中心,那就只剩下酒吧了。
城里最热闹的酒吧街跟学校隔得不远,可挡不住大型停车场一样的马路,出租车绕了四十分钟才到。中午时分,不出意外的冷清着。夜晚斑斓的招牌和霓虹灯都灭着,大多数关着门。
言奕给了车费,决定还是用老实办法,一间一间地找。
酒吧都有人守夜,有几个被擂门声吵醒,抱怨着放言奕进去,楼下楼上的翻。也有的劈头盖脑一通骂,嘴里不干不净,挥舞的手臂几乎就抽到言奕身上。
吃了两个闭门羹之后,言奕学乖了,每敲开一间就塞过去一张大粉红,看在流通货币的份上,人家也不拦他,找醉鬼而已,在这条街是常有的事,虽然这个时间点儿是特别了些。
一直找到街里的大票儿还剩下凄惨的两三张。最后一间酒吧的门开着,门边趴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哈士奇,著名的黑眼圈懒洋洋地耷拉着,听到动静对言奕抬了抬眼皮,又耷拉下去。斜对着大门的吧台上有人正在打扫。
“打扰一下。”
低头整理杂物的高个子男人抬起头来,跟门口狗儿神似的黑眼罩盖在左眼上,一根细带斜斜拉到脑后:“还没开张。”
言奕下意识地缩了一下:“那个,我想找个人......请问,这两天有没有一个一米八左右大学生模样的男生来过?长得很俊,给人感觉冷冷的,穿着......浅蓝色衬衣和米色长裤,白色运动鞋。”
“......”黑眼罩默了一下,下巴一抬,“后面第三排躺着呢。”
“真的?谢谢,谢谢。”言奕差点没把吧台上的杯子扫了两个下去,在黑眼罩的瞪视中跌跌撞撞绕过光线不足的空间里无数的障碍物,脚趾似乎还踢在了一张实木高脚椅上。
顾南躺在沙发里,睫毛安静地盖在青黑的眼窝里,
满身酒气。
左臂的绷带表层有些凌乱,染着些红红绿绿的污渍,因为包扎是专业水准,夹板并没有松掉。言奕摸骨一样把顾南从头摸到脚,还好还好,没有新的损伤。额头的红肿已经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