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箱内摆着一只大盒子,揭开盒盖再看,盒内码着整整齐齐的小玻璃瓶,小玻璃瓶里存着透明液体。他伸手取出一瓶,送到烛光下细看了看。玻璃瓶身贴着小小的纸标签,标签上印着细密的英文字。
小鹿盯着它看,看了许久,因为它是蜜,也是毒。
张春生洗了脸刷了牙,正打算上床睡觉,不料隔壁忽然传来一声含混的咆哮,正是团座的粗喉咙在呼唤他。
他答应一声,立刻把脱了一半的上衣重新穿好。边系纽扣边往外走,他进入小鹿的卧室时,已经恢复了利落的模样。
卧室里添了几根蜡烛,把房间找得通亮。小鹿穿着他那一身天衣无缝的白睡衣,笔直的站在桌旁。桌上摆了个搪瓷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瓶子酒精棉球,以及一小瓶针剂。除此之外,桌角还摆了个小小的火酒炉子,幽蓝火苗舔着炉子上的小钢锅,锅里的水正在沸腾,沸水之中,赫然摆着一套注射器。
对着托盘一抬下巴,小鹿低声说道:“去,先给你的手消毒。”
张春生不明就里,疑惑的问道:“团座,您生病了?”
小鹿一摇头:“去消毒!”
张春生不敢多问,自去用肥皂重新洗了双手,又用酒精棉球将双手擦拭了一番。与此同时,小鹿用镊子从沸水中夹出了针管针头,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托盘之中。
张春生出门扔了棉球,回来之后试探着又问了一次:“团座,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小鹿先是沉默,沉默片刻之后,忽然答道:“营养针。”
张春生听了这个回答,出于直觉,不大相信,但是也不敢再追问。凭着他从军医那里学来的知识,他开始小心翼翼的操作盘中器具。及至真将一小瓶针剂吸进针管里了,他抬头看向小鹿,气息有些乱:“团座……”
小鹿没理会,直接转身背对了他。一只手扶住了身前的椅背,他用另一只手解开了裤腰间的抽拉绳。掖在裤腰里的睡衣下摆被他掀起来了,他背过手,将睡裤裤腰稍稍的退下,露出一小块洁白无瑕的后腰:“来吧。”
张春生慢慢的走上前去,一手拿着注射器,一手捏着一团酒精棉球。停在小鹿身后,他屏住呼吸弯下腰,将对方的裤腰向下又拉了拉。小鹿垂下眼帘,当对方是个医生,自觉的向下俯身撅起了屁股。
张春生用棉球轻轻蹭了蹭对方腰臀之间的皮肤,手背无意间碰触到了对方,触感温凉柔滑,不是个爷们儿的皮肉。
针尖点上了小鹿的肉,张春生定了定神,随即把心一狠,一针扎了进去。小鹿随之一闭眼睛,闭了眼睛又发现自己是大题小做,原来张春生不是自吹自擂,这一针打得真是不疼。
一针打完了,小鹿摁着针眼上的棉球转过了身,因为裤腰松了,并且刚露了小半个屁股,所以有些狼狈。直视着张春生的眼睛,他言简意赅的说道:“保密。”
张春生一听这话,心中立刻确定了团座没干什么好事。郑重其事的点头答应了,他无端的心里发慌,因为不知道自己到底往团座身体里注射了什么东西。团座年纪轻轻的,有必要偷着扎营养针吗?
张春生出去扔了棉球,又把火酒炉子和托盘一起放进了桌子下面的抽屉里。见小鹿再没别的吩咐了,他转身出了门,衣兜里藏着那个装过针剂的小玻璃瓶。
小玻璃瓶上的洋字,是张春生看黑了眼睛也看不懂的。用铅笔将那几个洋字描到了纸条上,他带着纸条去了兵工厂。厂里有一位工程师,是有学问的,他趁着工程师休息喝水,鬼鬼祟祟的跑过去向对方请教。工程师倒是粗通西语,可是对着纸条上那一长串鬼画符似的英文单词,他也没认出意思来。
工程师都不认识,那除了鹿团长之外,这山沟里就不能再有第二个人认识了。张春生烧了那张纸条,藏着小药瓶不肯扔。如此过了三天,这夜他又被小鹿叫了去。
心惊胆战的,他又给小鹿打了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