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胡橙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一边拾掇一边大颗大颗掉眼泪的男人,因为洗过澡的关系,他原本向后梳起来的头发有几缕垂坠在白皙的额头上,配着哭泣的大眼睛,看上去简直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小少年。
“没事儿,我……”
王敦脸红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很少做梦,除了使用如梦令外几乎不做梦,就算是在解煞的过程中,只要醒过来就能切断在梦中的一切悲喜,迅速回到工作状态之中来,今天这是怎么了?
胡橙看着王敦红扑扑的脸,他像个做了噩梦的孩子,即使在小鸟欢唱的清晨醒来,还是会像受了委屈一样的放声大哭,直到有人发现了他,把他抱在怀中温柔地呵护着,告诉他那只是一个梦,现在他很安全,有人保护他,有人爱他。
“我也不知道啊,我以前不这样,哇!”王敦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解煞,遇到什么凶险也就在澡盆里扑棱两下愣愣神儿就算过去了,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嘘寒问暖,这会儿他的心脏好像被人从胸腔伸进一只手去死死地攥住了,王敦知道他不能藏在心里,哇的一声不受控制地大哭了起来。
“好……好了好了,那只是个梦。”
胡橙少见地结巴了一下,试探着伸手抱住了王敦的肩膀,虽然几乎抱不住他,却还是感觉得到王敦的身体立刻靠近了过来,同时浑身的肌肉又紧绷着,似乎并不敢靠的太近。
胡橙有点儿尴尬地抱着他,努力回想着自己当年是怎么带大胡瓜的,胡瓜小时候在家族里不受宠爱,是个鼻涕虫,动不动就哭,哭起来山崩地裂水倒流,哈雷彗星撞地球,跟现在的王敦简直神似,只不过小男孩儿的哭声还算是清脆悦耳,换成大老爷们儿外挂着低音炮还哭得这么撕心裂肺,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呜呜呜!二柜!我对不住你!”王敦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暗搓搓抬眼一看,胡橙的胸膛上都沾满了他那些很不名誉的体|液,因为黏糊糊的关系看上去还很有歧义,这要是给人撞见了,跳进破壁机都洗不清啊。
“呜呜呜,哈哈……”王敦想象着奎子或者胡桃撞进来呆若烧鸡的情形,又哭又笑骑马坐轿,悲喜交加终于相互抵消,停止了嚎啕。
“你像个小孩子。”胡橙摸了摸王敦的头,不带一丝暗示,只是觉得他可爱得不像话。
胡橙刚刚在故事里也体会到了一种绵延无力的悲伤,那种痛是钝的,却足以让他湿润了眼眶。
不过胡橙的家族情商相对偏高,在极端的情绪之下保持理性是他们被点亮的技能之一,所以胡橙虽然还沉浸在那种连绵不绝的无力感之中,却已经完美的抽身而退。
相比之下,王敦的感情相当的不圆融,他久在经济行儿里谋生,人情世故也算是老到,可是一旦牵涉到私人感情,没想到他的反应简直就像是一张白纸。
胡橙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原以为自己这些年来只有理论经验支撑的单身狗生活已经够悲催的了,没想到王敦的赤子之心比自个儿还要纯粹,简直是个孩子,也不知道这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不幸。
“你别笑话我。”王敦吸吸鼻子,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胡橙。
“嗯,不笑话。”
“也别告诉别人。”
“不告诉。”
胡橙暗地里品度着自己现在的语气,简直就是多年前带着胡瓜外出的时候一样,蕴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宠爱。
“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大柜也早点儿休息吧。”
“唔嗯。”王敦抽抽搭搭地答应着,那哭腔简直像个雨天纸盒里被遗弃的小猫在喵喵喵的叫唤。
“……,来吧,咱们把残水泼了,我在外间屋榻上歇着,不怕。”胡橙穿好了家居服,对话场景酷似家里有个三年级已经睡在自己房间却因为看了恐怖电影而扒在父母房间外面的男孩儿和他的家长。
“真的吗?额,我是说,不用了。”
“没事儿,我心里也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