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谬赞,实不敢当。”礼多人不怪,容佑棠愈发恭谨:“晚辈之前是埋头读书的学生,如今到翰林院,少不得给诸位前辈添麻烦了。”
徐凌云和邓奎也时不时聊上几句。
孟维廷愉悦轻笑,对谦虚有礼的俊美小状元印象不错,嘱咐道:“你们别在客厅等,随我来,今日新科进士入学,掌院大人应会抽空到场。”
“多谢前辈提点。”
于是,容佑棠三人摆脱了枯坐干喝茶的窘境。
片刻后,他们跟随孟维廷踏入翰林院办事堂。
容佑棠屏息凝神迈过门槛,快速扫视:
偌大高敞厅堂,浓郁墨香扑面而来,深约六七丈、目测等宽,几面墙高的书架,书籍垒得满满当当,梯子立在墙角。大插屏隔开若干区域,隔间内整齐摆放书案,案上笔架一字排开大小狼毫笔。
“诰书放在东三间,左老待会儿就到,他负责录入新翰林。”孟维廷告知,他是侍讲,落座即忙碌准备今日教习进士的内容。
容佑棠三人依言照办后,眼看又要陷入束手干等的困境,容佑棠扫视四周,不敢擅动,主动上前询问:“前辈,晚辈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孟维廷抬头,想了想,遥指东面墙大书架前敞开的木箱,温和道:“那两箱是新送上来的地方志,预备录入造册存档。可惜,因运送时保管不当,部分书页霉变,你们可愿意逐份清查分类?”
“晚辈求之不得!本就是进来帮忙的。”容佑棠欢喜乐意至极。
孟维廷好感又添了几分,嘱咐道:“去吧,有不懂随时问。”
“是。”
徐凌云秉着“说少错少”的原则,全程谦和顺从,不功不过,四平八稳。
不消片刻,他三人各拿了小马扎,围坐木箱,挽起袖子清查书籍。
时辰还早,宽敞办事堂内只有四人,且相距甚远。
“嘿,幸亏贤弟讨了个差事,否则咱们站着等多尴尬!”徐凌云耳语高兴道。他像对待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取出书籍,轻轻翻看,唯恐损坏丁点儿。
“正是。”容佑棠也丝毫不敢大意,绣花一般地精细,认认真真审视,赞同道:“哪怕叫咱们扫地呢,也比干站着好。”
邓奎快速挑拣,转眼间挑了一摞书,不以为然道:“其实,附书有相应名单,去信叫地方重新送一批入京即可,能省不少事。”刚来就叫新科一甲干粗活,哼,下马威吧?
“不用的。年、邓兄请看,大部分书都是好的,仅有少许生霉。”多送一批多劳民伤财呀!徐凌云不赞同地想。
容佑棠专心致志做事,一丝不苟。
邓奎却有些按捺不住,他心不在焉地挑拣,暗中打量整个办事堂,忽然眼睛一亮!
“二位贤弟稍候,愚兄去去就回。”邓奎撂下方志,起身独自去寻孟维廷。
徐凌云不解地问:“邓兄去干嘛?”
容佑棠纳闷答:“不清楚啊。”
半晌后,他们睁大眼睛,看见邓奎走到办事堂角落茶室,姿态洒脱优美,熟练地煮水烹茶!
“他、他……”徐凌云无言以对。
容佑棠低头:“徐兄,我们继续挑书吧。”
“嗯。”
下一瞬,他们同时伸手向邓奎检查过的水堆!
显然,两人都不放心。
四目相对,徐凌云和容佑棠笑得弯起眼睛,心照不宣。
一刻钟后,翰林都到齐了,办事堂顿时热闹起来:寒暄问候、整理各自书案、倒茶喝水——当他们发现邓奎占据了茶室时,均有些愕然,客客气气地接过滚茶,礼貌交谈。
其中,容家的世交严永新也是翰林院修撰。
严永新端着茶盏,带领几名同僚走向世侄的养子。
容佑棠眼尖,赶忙招呼徐凌云起身,一同躬身拱手道:
“晚辈拜见几位前辈。”
几位老资格的翰林颔首搀扶,亲切随和,其中一人笑问:“严兄,状元郎便是你提过的小容吧?”
“正是。此乃严某世交家的孩子。”严永新顺势介绍道:“佑棠、小徐,此依次是段大人、谷大人、常大人。”
容佑棠和徐凌云忙不迭重新见礼,毕恭毕敬回答前辈们的问话,无非年纪、籍贯、可否成家等寻常闲话,气氛融洽和乐。
谈笑间,门外忽然有人报:
“两位掌院大人驾到!”
众翰林纷纷起立出迎,严永新忙招呼:“佑棠,你们俩也来。”
“是。”容佑棠与徐凌云紧随其后。
翰林院有两名掌院:一为乔致诚,二为户部侍郎郭远。其中,郭远是兼任。
容佑棠定睛看去:
门口光亮晃了几晃,首先迈进门槛的是郭远,随后是他不认识的乔致诚。
——乔致诚身后还跟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