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非凡?”赵泽雍不赞同地皱眉,断然否决:“人多杂乱,恐生意外,不看也罢。”
长公主想约郭公子,郭姑娘想与您同游。所以她们才亲密结伴,日日在花园晃悠,目的再明显不过了。兰溪花会实际上是两情相悦或情有独钟的男女同游的圣地,意不在赏花、祭花神,而在解相思之苦。
佛曰人生有八苦,除生老病死之外,后四是: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赵泽雍敏锐察觉到对方的注视,随即扭头,温和问:“你也想去兰溪赏花?三月十六,暂不知空闲与否。”
容佑棠若无其事笑道:“不了,春游还不如待家里睡懒觉。”一个人赏花,有甚意思?
——
芳魂一缕随风消散,愁绪万千谁与解忧?
郭达胡子拉碴,加倍尽心尽力在北营奔走忙碌,只是变得少言寡语,夜间也不回城,胡乱歇在营帐里。
将士们渐渐都听说了:郭将军的心上佳人不幸病故。
众人非常同情,想方设法宽慰劝解。庆王十分不放心失魂落魄的表弟,唯恐其想不开、当真去找单家的麻烦,特别派好几名亲卫贴身陪护。
伙房仓库里,容佑棠正对着摊开的账册,左手拨算盘,右手执笔点点划划。
方同一边用升筒量盐巴,一边气愤告状:
“奶奶的!依我看呐,他们全该回监牢蹲着去!”
方同跟容佑棠混得熟了,遂敢牢骚抱怨几句:“容哥儿,哎你说说吧,陛下大发慈悲,给了一个用劳力抵刑期的机会,他们全是罪犯,难道不应该低调做事吗?咱老百姓当民夫都是勤勤恳恳的,伙房做什么吃什么,他们罪犯倒敢挑三拣四?嘿,这是什么道理哟!”
“军中明文规定:不得损毁丢弃粮食,违者军法处置。你叫大伙盯着点儿,若发现谁敢拿饭菜出气,记下名字告诉我,我来处理。”容佑棠按住算盘,皱眉,明确下令。
“好嘞!”方同痛快答应,他气呼呼地说:“粮食是朝廷拨的、菜蔬是咱们采买的,都来之不易。全军上下同吃一锅饭、一盆菜,管饱,隔几日还能吃半勺炖肉,多好,还有哪儿的民夫比北营好?罪犯就是罪犯,果然在哪儿都不安份,跟普通老百姓真不一样!”
这个容佑棠深有同感,他这几日算是看明白了:犯罪下狱者,除被诬陷冤屈的小部分之外,判决入狱肯定有相应罪名。目前在北营充民夫的都是轻案犯,大半因坑蒙拐骗、抢劫盗窃等罪名入狱,多数是游手好闲又耐不住清贫之辈。
“如果有谁无故刁难厨娘伙夫,也记下名字,一并报给我。”容佑棠公事公办,严肃道:“此处是军营,各司其责,伙房只负责烧水管饭,只要本职没出岔子,上头就会惩戒寻衅闹事者。”
送回监狱几个,看谁还敢不安份!
“好嘞!”方同喜滋滋应诺,他告状是为了给同村乡亲要个说法,免得日后闹出事来顶头上峰心里没底。
“十五开始募兵,到时肯定热闹非常,你记得叫大伙先做完事再去看新鲜。”容佑棠不忘嘱咐。
“好。这是必须的,哪能耽误大伙吃饭呢?”方同欣然领命。
接下来,他们继续各自忙碌,方同手脚麻利,量发给各灶房十日份量的盐巴,嘴上仍絮絮叨叨,容佑棠仔细对账,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
“……屎壳螂插鸡毛,他们算什么鸟?就知道吹牛!”人之常情,方同滔滔不绝,话里话外嫌弃犯人民夫们,鄙夷道:“都犯法蹲牢房了,还扯什么‘帮’啊、‘派’的,还什么‘哥’啊、‘爷’的,真不知道害臊!容哥儿,你说是吧?”
容佑棠全神贯注拨算珠,提笔蘸墨,仔细注明一笔出项,随口道:“辛苦你们了。”
于是方同更来劲了,一口气倾吐这段日子积攒的罪犯劣行,说着说着,他提及:“以绰号‘镇南湖’为首的那群人最可恶,每次领饭菜时都有一堆牢骚屁话,他最爱吹牛,唾沫星子横飞,奶奶的还调戏厨娘!”
容佑棠合上账册,搁笔,轻轻吁了口气,终于抬眼问一句:“镇南湖?挺神气啊,哪儿的南湖?”
“嘁,那混子是偏西郊县的,据说他们村有个池塘叫南塘,他嫌池塘不够大气,就自封为‘镇南湖’了!”方同说罢,哈哈大笑。
容佑棠忍俊不禁:“真有他的。”
“那厮不吹牛估计活不了,他说自个儿有师父,师父的师父更是个能耐人,擅易容,绰号‘镇千保’,因办事稳妥可靠,被权贵大户招揽了去,好吃好喝地供着,犯下无数事,官府却奈何不得。”
镇千保?
由于日夜思虑,容佑棠心里“咯噔”一下,追问:“‘镇千保’是被哪个权贵招揽了去?”
方同把几份盐巴布袋扎紧,头也没抬,随意道:“听他徒孙说主家姓邹,只手遮天的人物。嗳,吹牛的,当笑话听听吧。”
姓邹?容佑棠仔细回忆,直到进入主帐时,还是出神沉思的模样,定睛一看:外出的庆王和郭达回来了。
“殿下、郭公子。”容佑棠定定神,忙快步上前关切问:“春耕祭礼如何?九殿下回王府了?”
“圆满顺利。”郭达慢吞吞答。他今日出席重大祭礼,不得不刮净满脸胡子、沐浴换装,看着勉强恢复了常态。
“小九回宫住几日,孝顺父皇。”赵泽雍告知。
容佑棠点头:“九殿下真懂事。没想到啊,陛下竟钦点九皇子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