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卫衡,不是还有卫衡吗,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这一下就有如溺水之人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连忙拨通卫衡的电话。
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被拉得像一个时间一样长,我一边跺脚一边念叨:“接啊,接啊,快接啊!”
嘟嘟嘟的忙音终于被一声短暂的咯嗒声代替,卫衡有些迷糊地说:“喂,阿俨。”
我这才注意到现在已是深夜。
我顾不上道歉,语无伦次地说:“卫衡,我家里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打电话都没人接,池迁不知道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还跑了过来,现在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等一等,你慢慢说,我快被你搞晕了。”卫衡冷静地打断我。
我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说:“池迁从家里跑出来了,不知怎么找到了我这里,我打电话回去想让爸妈过来把他接回去,可是家里没人接,爸妈、大哥二哥的手机也没人接。”
不用我再多说明,卫衡已经完全明白了我的意思,他马上说:“我懂了,你别着急,我先去你家看一看。说不定你爸妈睡熟了没听见,顺便看看池迁有没有回去。”
“兄弟,谢谢你。”我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下松懈下来,就觉得头晕得厉害。春天的晚上带着湿漉漉的寒气,走廊上穿堂风把我后背出的汗吹得冷冷的贴在皮肤上。和卫衡道了别,我慢慢扶着墙走回房间,已经有点眼冒金花。
把自己摔在床上,我把脸埋进带着消毒味的被褥里。
我这个爸爸做得真是越来越失败了。不能好好照顾孩子,还要反过来为我这个大人担心不说,现在又落到了什么都要求人的地步。卫衡有我这个无能的朋友也真是倒了大霉了。
担心和自责让我情绪越发低落,加上身体越来越强的不适感,到最后如何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我都搞不清了。只记得不知过了多久,大概五六点钟的样子,迷迷糊糊听见窗子外传来鸟叫声,微亮的光线打在眼皮上有股温热的感觉。
这时候,有人打开了门,那人走动时带来了凉飕飕的风,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撑开眼。
是医生,后面还有端着金属托盘的护士。
是来例行检查的吧。我又闭上了眼。
一双带着塑胶手套的手搭在了额头上,过一会儿又翻了翻我的眼皮。另一边护士已经递过来温度计和听诊器,经过一番折腾,我好不容易有点清醒的意识又模糊起来。
我有些自嘲地想,不过两三天我好像已经被折腾惯了,被别人动来动去也能睡着。
“超过39度,病情加重了。”那医生低沉地说。
“再注射一次蛋白酶抑制剂吧?”护士在一旁轻轻接口。
“先把温度降下来再说吧,你先给他注射头孢,等会儿记得再去拿冰袋敷额头。”医生摇头,不赞同地说,“听说他的检查还没有下来,我们在用药上应该更谨慎一些,不要冒然用药,若是药不对症,后果更加严重。”
“怎么检查到现在还没下来?我们这边还有好几个病人也等着......”护士语气里充满忧虑,“这样下去不是耽误病情吗?”
“检验科那边......”那医生仿佛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声音扭曲了一下,顿了顿才继续说,“已经有同事殉职了,急诊科那边更是危险,昨天开始变得完全失去控制了......”
护士沉默了,隔了好一会儿才艰涩地说:“我听护士长说,下午要叫我们也过去帮忙......”
“唉。”那医生露出一个苦笑,“帮忙就帮忙吧,既然穿上这身衣服,这些事情也是非做不可的,我们都不能逃避,也逃避不了。”